“梆～～梆～～”，

剁东西的声音，从院里打着节拍，一下一下地传进屋里。

“爸～，爸～，冒烟了，油要开了。”

“”你爸剁鸡呢，听不见，开窗子叫他”。妈妈的声音从外屋的穿堂喊进来。

小孩子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推窗，高喊：“爸，爸，鸡剁好了吗？冒烟了，油冒烟了”。

“”好了，好了……”，中年男子端着剁好的鸡块走近穿堂，锅里的油正荡漾着微笑，一层一层地向外翻滚，不过微笑好像越来越弱下去了。男子瞧了瞧炉底、拉开炉门，好让风自由地进出、顺畅地呼吸。

男子走近孩子问道，“爸让你压的花椒面，压好了吗”。

橘黄色的灯光下，小孩子跪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与自己拳头差不多粗细的擀面轴，笨拙地擀压着……听到爸爸问话，抬起脸，认真地说：“我觉得好了，马上就好了”

妈妈晾好海带，走进屋里责怪道：“用买的花椒粉不行，非得让孩子擀。”

爸爸没吱声，冲孩子挤了挤眼。

“滋～～”，剁好地鸡被爸爸放进了油锅，滋滋啦啦的声响混合着炸鸡的香味，热腾腾地向上，弥漫在屋梁上……

小孩子咽了咽口水，继续擀着被爸爸炸酥了的花椒，他知道：这是过年才能吃到的，又刺激又美味、一年只能吃一回的麻辣鸡块……，爸爸说：“用炸酥了的花椒压成粉，做麻辣鸡才香才好吃，余味才久远……”

“好了，好了，妈妈压吧，你去爷爷那边看看小姑回来了吗，爷爷是不是允许吃饭了”。

小孩子滑下椅子，跑出前门，跑入院门……，一嘟噜一嘟噜的香肠悬挂在院门与院子之间的过堂里，没有风也晃晃悠的招唤。爷爷半个月前就做好了，把它们挂在通风口，每当有风路过，香料复合着肉香，馋人的味道在空中飘散～～

爷爷说：“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过年就能吃了。”小孩子一天一天数着，今天29了，明天就能在爷爷家吃饭了。可是刚刚妈妈说，看看爷爷允许吃饭了吗？今天要吃大桌了吗？

小孩子跑过那些香肠，跑进正北屋。一眼看见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香肠，油亮油亮的……，还有黄澄澄金灿灿的藕盒、糖酥肉、还有还有甜蜜热情的炸地瓜片……

姐姐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帮着择韭菜。

“姐，小姑回来了没”。

“快来帮我择韭菜，小姑回来了”。姐姐头也没抬。

小孩子的眼睛还在香肠上。

“给你妈说，吃过饭再忙、再包饺子，你爸妈年下还有好多活要干呢，去叫你爸妈吃饭了。”奶奶的大嗓门从厨房里飘过来。

小孩子闻声跑进厨房：“爷爷奶奶，我帮你们吧。”

爷爷说：“你会干啥？”

小孩子大声说：“我会吃。”

爷爷说：“你会吃啥？什么叫会吃？会吃是有本事想吃啥就做给自己吃，才叫会吃。你会吗？”

小孩子不知爷爷所言，被问住了，倒是记住了这句话。

小孩子喜欢吃爷爷做的饭，爷爷做饭任谁也比不过，灌汤肉丸包、五香鱼、糟鱼、爆肚、糖酥肉……尤其是传给爸爸的麻辣鸡块那是绝对滴美味。

……

小孩子有个小心思一直没对人说过，其实他不太喜欢和爷爷一起吃饭。因为爷爷吃饭讲规矩：小孩子吃饭不能说话、不能夹远处的菜、不能咬筷子、碗里不能剩饭粒……

不过今天，小孩子望着一桌子的好吃的，一边听着大人们品评饭菜的味道、商量着一会儿谁调馅、一会儿谁拾面……嘴里边却忙不迭地吃着，完全忘记了要说话。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街道上响起震震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把大人们说的话全给吃掉了。

小孩子这才想起，刚才还说要和姐姐一起放鞭炮的。看见好吃的就全忘了。

在小孩子看来，放鞭炮就和比赛一样，此起彼伏，看谁放的响，谁放的长，谁也不愿被比下去；500响、1000响、2000响，不一会儿脚下便开满了红色的花，孩子们的笑啊、欢叫啊、和着烟火味一起升腾、升腾，飞上云端、飞向未来……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