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有个小胖子。10多岁的小男孩,算是医院里年纪最大的了。每次谈到他,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因为他一点不像个癌症病人,体重超重,又像个小女孩一样话多粘人,格外怕疼。就这样一个特别有趣的小胖子,已经是癌症二次复发了,而且对免疫治疗的药物格外敏感,治疗过程中的意外不断。不是血压过高,就是血压过低。今天换了麻醉药,竟然心脏骤停,好不容易抢救出生命体征,也是昏迷了很久很久。我去治疗的房间看他,孩子的脚被垫高了,满屋子的医生护士围着,有人给他按摩脚丫子,有人轻轻抚摸呼唤他。我看我的同事给妈妈拿了一听可乐,想要安抚她。
我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然很紧张。但我看同组同事们淡定的样子,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已经不需要紧张了。我和爸妈发消息说,幸好不是我带的孩子。妈妈答复:生死由天。
生死由天。我和新进组的男同事聊天,他说他不知道这样的家长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到我们医院的。看着孩子长时间反复被癌症折腾,从家长的脸上已经很难看出悲喜或害怕。我说,很多家长来之前和我通电话已经平静了,他们卖房卖车带着孩子出发到我们医院就没有想过要把孩子带回去。他们比我们更清楚生死由天,但有时候又不甘心,宁愿砸锅卖铁也要给孩子希望,其实是给自己希望。
我说,你有看过孩子离开时的场面吗?你不要觉得孩子小,2岁的宝宝也知道自己生病了,4岁的孩子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为了爸爸妈妈,这些孩子都不说话,都表现得格外乐观坚强。直到离开人世的前一秒,有些小朋友竟反过来安慰爸爸妈妈,告诉爸爸妈妈不要害怕,他会去很美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