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逃离乏味的人生,哪怕用一种荒谬的方式。
以一个离异家庭为着落点,通过两个不同的视角——和妈妈住在鹿儿岛的哥哥航一以及和爸爸住在福冈的弟弟龙之介去见证孩子们各自的奇迹。看似稀疏平常的故事,却是充满了细腻的感动。
哥哥航一表面是波澜不惊,有些冷漠的蓝色,但脑海里却涨满了浓烈的红色。对现实不满,事事不如意的怒气,对亲人的想念以及小学六年级学生的志气混合在一起的红色。
像极了青春期的自己,以为只要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心里的难过和无力就会变得好一些。不愿意被大人摆布,不想装作懂事的模样。每当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既无法忍耐,也无法假装麻木,还常常被大人习惯性的应付了事,数次濒临爆发,不得不凭借自己有限的力量去冒险做出改变。毕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大胆一试,就算很荒唐,就算很可笑,就算无理取闹。总归是个任性妄为,张扬跋扈的叛逆期男生,充满浮躁不安,情绪找不到正确的出口,只好变得偏执。
可是,说到底航一也不过是一个六年级,无法抑制对家人的思念的小孩。家人和朋友,就是在那个年纪所拥有的生活全部了。如今现有的生活分崩离析,他眼看着分开后,无论是父母,还是曾亲密无间,约定好要让合力回到四口之家的弟弟,大家都越来越习惯新的生活,只有自己还留在过去,对团圆的渴望自然越来越紧迫了。想要向“奇迹”许愿,想要借用“奇迹”的力量让樱岛火山大爆发一次,哪怕这个代价是牺牲自己喜欢的事物以及无法忽略的灾难。哪怕内心再清楚不过这四个人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备注:奇迹——鹿儿岛始发的新干线列车和博多始发的新干线列车在互相交错时,巨大的能量将会引发奇迹。)
他想要逃离的是看似平静却大不一样的生活。可是当亲眼目睹“奇迹”驶向前方的那一刻,他却犹豫了,没能把愿望喊出口。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建立了新的联系,那些都是他不能也不愿意牺牲的事物。那一瞬,他忽然释然了,自己能够寻找“奇迹”就已经是奇迹了。既然父母离异的现实无法躲避,倒不如让自己的视野开阔,拼尽全力去把现在的生活过得有趣。有些东西确实如爸爸所说,比起自己狭窄的日常生活,值得去摸索寻找的世界别有洞天。
若是更幸运,像外公那样找到“田道间大神”一样的存在,把喜爱的轻羹一直做到老,还能保留初见时雀跃的心情,也是值得的。总有一天,航一也能如他所愿通过写生的方式表达自己对世界的看法。
另一方面,与敏感,不易表露情绪的哥哥相反,活泼开朗的弟弟龙之介倒是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他心里确实有希望一家人再次团圆的想法,但是也一样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期待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抱有的。人只能应该向前看,虽然他也不能理解父母分开的原因,却真实地从共同生活时所经历的艰辛中获得了解放,并且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只有对彼此的憎恶和愤怒充满无力感的家了。
虽然这个现实对于还是小孩的哥哥和自己来说有些残忍,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满着难以描述的悲伤吧。龙之介没让自己难过太久,他用他最大的温柔体谅了爸爸妈妈,在不能见面的日子里,种下了妈妈最喜欢的蚕豆种子,埋起了明年见面的期待,来纾解思念之苦。
一次,在妈妈喝醉后打电话埋怨他很快忘了妈妈,故意发泄情绪说他和爸爸一样没心没肺的时候,他还努力表现出开心和快乐的语气,希望自己的情绪能够安慰到难过的妈妈。后知后觉的妈妈才醒悟过来,自己才是没心没肺,一直都被这孩子的开朗和温柔所拯救,直到现在,还要依赖小小的他的那幅永远都不会受伤害的模样。可是谁能够永远不受到伤害呢,龙之介也会受伤害的,只不过他比较能忍罢了。他忍住了所有痛,努力用他小小的柔软的心去全力拥抱竖起刺的哥哥和妈妈。他是懂事的,没抱怨过任何人,没责怪过任何事,可是他懂事得太令人心疼了,看着看着就不由得泪水盈眶。
就连向奇迹许愿也都是顺从哥哥的愿望。可能他想要逃离是那个一直忍耐着不得不忍耐的事情,一直被适应的自己吧。所以最后他违背了和哥哥的约定,许下家人都能如愿以偿的愿望,唯独漏了自己。回来后,还不忘种下大波斯菊,希望那几个小小的祈祷能够结出果实;希望象征着这个世界永不消失的温柔事物能够永不被遗忘,能够被继承下去。龙之介可爱得紧,是那种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他背对着他难过,却会冲着他笑开的可爱。
除了哥俩,一路同行寻找“奇迹”的还有几个小孩。印象深刻的有习惯放弃,接受循规蹈矩,一再退缩,害怕奇迹失败,无比想要依赖“奇迹”实现自己的幻想的小佐,可如今却打破那个畏首畏尾的自己,用自己的力量站到了那个地方,为了奇迹的瞬间拼尽全力喊出了藏在心底最深的愿望——渴望有爸爸陪伴。还有从不被妈妈认可自己的演员梦,一直想去东京寻找机会的惠美,爬山涉水,也是下了决心,喊出了她一直坚定的愿望。哪怕心里割舍不下妈妈独自一人,担心她会因此变得寂寞难过。然而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话,总得有所舍才有所得。她逃离了不敢正视自己愿望的日常,早早做好了应对挑战的准备。
看着孩子们尚且有勇气去逃离无趣的生活,怀揣着期待在未知的路上前行。看着退了休的外公尚且不服老,想要通过轻羹做些新的尝试,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挑战自我。不由得反省,那尚且年轻的我呢?
奇迹或许,在决定挑战有趣的事物的那一瞬,就成为真实发生的了。
那么,如果可以向“奇迹”许愿,希望我有足够的勇气去一直寻找那个比日常生活更重要的东西。
附:
活着
——谷川俊太郎
活着
所谓现在活着,那就是口渴
是枝丫间射下来耀眼的阳光
是忽然脑海里响起的一支旋律
是打喷嚏
是与你手牵手
活着
所谓现在活着
那就是超短裙
是天象仪
是约瀚·施特劳斯
是毕加索
是阿尔卑斯山
是与一切美好事物的邂逅
而且,还要
小心翼翼第提防潜藏的恶
活着
所谓现在活着
是敢哭
是敢笑
是敢怒
是自由
活着
所谓现在活着
是此刻狗在远处的狂吠
是现在地球的旋转
是现在某处生命诞生的啼哭
是现在士兵在某地负伤
是现在秋千的摇荡
是现在时光的流逝
活着
所谓现在活着
是鸟儿展翅
是海涛汹涌
是蜗牛爬行
是人在相爱
是你的手温
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