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草原多么凶险,但一人一狼,相守相依,向大草原深处走去

读这本书前,让我们先从三个问题开始:

如果是你,你会收养人们印象中凶悍残暴的狼吗?

如果是你,你会把狼驯化成乖巧温顺的宠物吗?

如果是你,你敢冒着生命危险接近狼群,只为让收养的狼找回野性,重回它的天地吗?

面对这三个假设性问题,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回答。那么在现实世界中,作者李微漪,又是如何做的呢?

01 缔造“与狼共舞”的奇迹

2010年4月,80后画家李微漪,像往常一样去若尔盖草原写生。草原深处,牧民热情地接待了李微漪,闲谈之间,牧民对她聊起了一个关于狼的故事。

牧民们说,一头公狼为了逃生,咬掉自己被狼夹卡住的爪子,但最后还是被猎人用藏刀,戳穿了喉咙。公狼死后,剩下一只母狼和六只小狼,而母狼又不幸吞下了猎人投的毒肉,留下六只小狼崽,生死未卜。

狼的遭遇,牵动了李微漪的心,她急切地想知道小狼的下落,找了三天,终于找到了收狼皮的牧民,却只找到一只刚刚闭眼的小狼。

李微漪还是来晚了!她抱着小狼,像电视里母狼呼唤小狼一样,发出悲痛的长啸。不料,小狼的眼睛缓缓张开,竟然有了动静。经过一番折腾,喝过奶以后的小狼有了力气,开始往李微漪怀里钻,最后,它窝在李微漪的腋下,疲惫地叹了口气,再也不肯动了。

就是这一声叹息,将这只小狼与李微漪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一幕人与狼的传奇故事拉开了序幕。

这本《让我陪你重返狼群》,就是“中国第一狼女”李微漪的一部非虚构类动物小说,讲述了自己救活小狼,带领小狼从城市重返草原,野化小狼,并成功让它回归狼群的传奇故事。

其实狼妈李微漪,也曾想过将小狼送往动物园,这样小狼至少能存活下来。可是去过动物园之后,李微漪发现,对小狼格林来说,比活着更重要的,是自由!

尽管很不舍,但李微漪知道,钢筋水泥林立的都市,不是草原狼的最终归宿。于是,为了小狼格林的自由与尊严,李微漪剑走偏锋,带着小狼穿越一千里,历时二百天,艰难地追寻着狼群的踪迹。那一年,在草原上,李微漪与小狼格林,以及男友亦风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在此期间,李微漪曾陷入沼泽,靠踩着沼泽下面牦牛的尸体,才没有沉下去。草原上有时几个月不下雨,有时又连续好几天都下雪,哪里也去不了,车也开不出去,人和狼都没吃没喝。沙尘暴、冰雹也是家常便饭。

就是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在狼妈的陪伴和帮助下,小狼与藏獒化敌为友,与领地狗缠斗,躲过金雕的追击,逃过人类的陷阱,最终被狼群接纳,成了一只真正的草原狼。迄今为止,小狼格林是世界上唯一一条由人养大后,成功放归荒原的野性狼。

《狼图腾》的作者姜戎精读此书四遍,仍想再读。姜戎说,这本书,让他时而冷汗淋漓,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潸然泪下。他也曾经试图放归一只狼,但是最终失败了。

作为狼文化的研究者,姜戎深知养狼的艰难,以及放狼回归狼群的凶险。没有独立的捕食、寻食和防卫能力的小狼,在荒野中根本无法生存。并且,由人养大的狼具有依赖性,完全不懂狼群的家族法则,不但不会被狼群接纳,还会被狼群咬杀。但是狼妈李微漪却创造了这个奇迹!

李微漪首先是“自我”野化,如同真的狼妈那样,她完全脱离人群,到野狼出没的山上,与小狼过着同吃、同喝、同狩猎的生活,她要以狼生存环境的凶险与饥饿,来激活小狼体内的野性基因,要在实践中,锻炼小狼独立捕食的能力。

02 闪耀“人狼至情”的光芒

这本书近五十万字,并没有华丽的词句,写得朴素、真实,除了它带给我们情感上的震撼和对生命的敬畏外,这个故事带给我们最多的,是一个“情”字。超越生物物种的隔阂,狼妈与狼孩之间那种炽烈、纯粹、舍身忘我的情感,闪耀着人性与狼性至真、至纯的光芒。

从李微漪把小狼抱起的那一刻,小狼就成为一个孩子,一个嗷嗷待哺的生命。为了小狼的尊严,她无怨无悔,甚至愿意以命相搏。而小狼也以真挚热烈的感情回应她。它有时甚至比人更懂得情义,更懂得感恩和回报。

在“狼妈”病倒卧床不起时,小狼在窗前日夜焦急守候,自己饿着肚子,从地下刨出自己“私藏”的野兔来喂妈妈。

在“狼妈”被三条凶猛大狗疯狂追咬时,小狼拼死血战挺身救“母”,自己伤痕累累。

在草原狼山上,大雪封路饥寒交迫时,小狼将难得的猎物与“狼妈”分享,自己吃压缩饼干。

妈妈生病了,小狼格林日夜守护在帐篷外,不肯离去;妈妈离开草原,返回城市治病,格林挣断铁链追上卡车;妈妈回来了,小狼很远就能嗅出味道,狂奔而出迎接离别多日的妈妈。

最后,格林终被狼群接纳,看到离别多日的妈妈后,为妈妈舔去泪痕,以狼嚎回应,做最后的告别……

兽犹如此,人何以堪!这些温暖的文字,是作品最动人心扉的地方,人与狼之间真实动人的温情故事,美丽得像一个神话,传递着生命的关爱和真情。

如张抗抗所说,此书最打动人的地方,是“充满着母性的温情”。她认为,“爱”和“自由”都是这个故事的主题,但彼此又是对立的,很多时候,爱是一个牢笼。但是狼妈对小狼格林的爱,却是另外一种付出,尽管她深深爱着格林,渴望与格林永不分离,但她还是让格林重返狼群,给了它真正的自由。

2011年3月的一天,格林终于要离开了,这一天让狼妈刻骨铭心。李微漪说,“我任由感情超越了理性的界限,把所有的禁忌都抛在了脑后,把所有的禁条都踩在了脚下,只要格林能留在身边,我宁愿付出一切代价,宁愿守护它一辈子”。

我就是想它回来,就是想再看见它,甚至当它回来站在我面前时,还想用铁链把它拴住,它怪我也好,它咬我也好,它恨我也好,我绑也要把它绑回来。

要走的时候,格林站在李微漪面前,这时狼群已经翻过了山,隐没在草间。李微漪却隐隐感觉到,狼群分明就在草丛里,看着此时山坡上发生的一切。

李微漪拿出链子将格林套住,奇怪的是,从小就不喜欢套绳子的格林,此时一动不动,只是安静地看着李微漪。李微漪轻声对格林说,“你要走了吗?”“妈妈再也看不到你了,是吗?”格林转头望向狼群消失的方向,又回过头来,狼眼里慢慢溢出一层泪光。

李微漪顺着小狼格林的眼光望去,仿佛所有的狼族亲眷,都在远处荒坡上翘首相望。李微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大颗大颗掉在链子上,心如刀绞。

从格林的眼神中,她看到小狼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狼妈的不舍。可是对于一只8个月大的狼而言,特别是公狼,这可能是它重返狼群的唯一一次机会。想到这里,李微漪颤抖着松开了铁链。

“走吧。”她哭着对格林说。格林愣了一下,退后几步,眼角低垂,耳朵贴服,唇吻紧闭,显得很伤感,喉咙间发出宛若哀泣般的声音,依依不舍地绕到狼妈的前方。

过了一会,格林低垂着尾巴,犹豫着后退几步,回转身向狼群的方向走去,越来越远。忽然,格林猛地掉头,以十倍的速度狂奔回来,转眼就冲到了妈妈的面前。

格林拱开妈妈的手掌,把大狼爪放在妈妈的掌心。李微漪握紧狼爪,仰头向天,使劲眨着眼睛,让泪水都落进心里……然后,格林慢慢后退,但每走几步又会冲回来,就这样走开、回来,反反复复,最终隐没在草原深处。

大家可以想象,若非真切地经历过,谁又能勾勒出如此感人的画面。这就如同母子间的分离,彼此都知道,今生可能不会再见,但还是要放手。李微漪明白,“谁都不能为谁铺一辈子的路,谁都不能为谁牵一辈子的手,格林是自由的,剩下的路该自己走了……”

格林走后的一个月,李微漪依旧留在草原,舍不得离去,她希望格林回来的时候,还能帮助它。坚持了一个月之后,弹尽粮绝的李微漪,终于还是离开了草原。若尔盖草原在一片素白中恢复了寂静,在这圣洁的草原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03 思虑“小狼格林”的未来

讲到这里,小狼格林的故事已经结束,人与狼的故事已经定格。但是,小狼格林后来的命运如何?格林在野外生活得还好吗?除了这只幸运的小狼,等待狼群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2013年春节前夕,有人给李微漪留言说,格林被人抓了,拴起来等待出售。李微漪和男友日夜兼程赶回若尔盖,确认格林没事,才稍稍放心。那一年,他们在草原上度过了除夕。

李微漪曾无数次幻想过与小狼格林重逢的场景,然而真正再次相见时,却成为遥远的对望。曾经的小狼格林,已经长成新一代狼王,有了妻儿。但它的一窝小狼崽,在一年中不断被盗猎者掠杀,接连死亡。

李微漪说,“那天它带着妻儿,仅剩的一个女儿,隔着一条河看到我,那条河很窄,但是它没有过来,我们也没有再拥抱。我往前走一步,它就往后退一步,过了许久,它带着妻子和女儿走了,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它鼻梁上的一行泪。我知道这一年它经历了什么,本来有四个孩子,但是一个个被人类弄死了,它没有勇气再走到人类面前。”

格林生活的若尔盖草原,在四川的西北部,七年前,这里曾经是一片乐土,可没几年,若尔盖草原干涸沙化,盗猎猖獗,狼群近乎绝迹。近年来,对内蒙呼伦贝尔草原狼的种群调查表明:狼的数量不超过2000只。

李微漪说,如果不遭到人类的猎杀,狼群还是能很快恢复。因为狼繁殖起来很快,一窝六到八只,甚至十几只都有可能。只是现在狼被掏窝的情况很严重,一年下来,狼就慢慢地老龄化,没有了新狼。

除了人类的对狼的恐惧和误解之外,高额的商业利润,也驱使着盗猎者将狼群赶尽杀绝。“狼皮、狼牙、狼骨、狼肉,全都值钱。狼牙、狼髀石可以做装饰、辟邪,四颗獠牙卖两三千。狼骨头可以入药,狼肉可以吃,还有人烤全狼吃,狼皮可以做装饰”。

因此,狼在我国的分布范围大为缩小,在江浙地区基本灭绝,即使在北方林区,草原狼群也只是偶尔可见。

李微漪在接受采访时告诉我们,狼群一看到摄像机就四散逃走,三脚架还没立起来就没了踪影,它们认为这些设备都是人类的武器。我们第一次拍到列队前行的狼群时,手都在颤抖,眼泪莫名直流,什么都看不清。

相处久了,它们也能感觉到人的善意。我在离它们五十米的地方,在人的射程内,如果要猎杀他们,一枪一个准。重新回头看素材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群狼,是多么地信任我们。而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50米距离的信任,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此刻的小狼格林,已经成为我们心中的一个符号、一个代名词。作者写的是狼妈和小狼,又何尝不是书写整个人类与自然呢?

希望若干年后,格桑花再次盛开之时,李微漪在若尔盖草原,能再次与格林深情相拥。希望那时的草原山野静谧,绿草萎萎,牛羊满地,盗猎不再猖撅,人类更加尊重自然,尊重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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