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国的真理花园

文/邹航

一

夕阳落尽之后，微凉空旷的氛围便渐渐来临了。眼下，已是转凉的秋季，所以大街小巷、游艺广场里面已难觅到丝毫的人影。就在这瞬间，城市奔驰的节奏，人们行色匆匆的步伐，都放缓了前行的脚步，宛如睡去千年的美人，在凉风的招摇下，于河水中顾盼生姿。

但是，当你深入到这座城市中，却会讶异，在某个体育场内有那么一批人，总会每天准时集合在一起，像是在放谈国家大事，但细瞧那戏谑的劲头，又像是在召开辩论大会。但，当你感到惊讶之后，又会觉得他们的毅力着实令人佩服。当你迎接第一缕曙光时，当你在吃茶聊天时，当你体察着四季的节奏时，他们都如同磐石一般守候在那片草坪中。甚至，你会觉得，他们是陪自己一起成长的。荒诞，真是荒诞！你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看样子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么一群人的存在。你忍受不住了，你需要亲自去看看他，他们。

在古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因为犯了戒条，而背负了终生投石的厄运，力士参孙因为受美女蛊惑而最终毁灭了自己……。这世间，太多的得失，往往背负着宿命这一永恒的话题，我们无法真实的洞察自己的未来究竟会迈向哪者，于是冥冥中，许多人不是落入了平庸的现实里，就是在自我编织的幻想中沉醉。

你的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过往的细节，与哲学书本上那些俗套的说教。庆幸的是，你没有被它们左右，前行的步伐反而更加坚定有力。

不知那段路途有多远，在黎明刚在这片土地来临，你终于抵达目的地了。刚想休息一下，结果周身的寒意蓦然袭来，那种刺骨的寒冷把你冻得通体发乌，薄薄的衣服此刻沦为了种陪衬。你的身体剧烈发抖，样子看来狼狈极了。

但，你没有屈服，因为还没有得到真相之前，自己还不可以倒下，你是这样想的。

“喝杯茶吧！朋友”一股温暖的话语飘了过来。之后，便是一杯温热的姜茶递上了你的手中。你慢慢的吃着茶，眼睛却锐利地打量起这个人。真诚、温暖。这是你从他眼中读到的信息。

“你…你是？”猛然间，你冒出这么一句话，“呵，我是这个队伍的队长，很高兴见到你”。良好的第一印象促使你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这是好的开始，你深信不疑。

于是你走进了他们，那个你关注很久的一个组织。

此时的阳光正好，空气中似乎也充溢着令人舒适的清新。曾经令人烦嚣的人事，也变得明澈动人，你知道，自己的故事正在走向新生，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个时间问题。

你很快了解了他们，并迅速的融合在一起。你知道他们是大学生，并且大都是各大学生会主席，要么是某联大分会主席。你还是个高中生，对于那些政治符号的称谓，并不感冒。你开始询问起这个组织的事情，那才是你感兴趣的地方。

这时，在你身旁沉默许久的一个人，忽然站了起来，他拍了拍你的肩膀，说道:“我们这个组织已经成立两年了，聚在一起的缘由只有一点”。

不知是这人天生性格如此，还是故作神秘，话锋刚至重点时，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极为恼火，大声说道:“究竟是什么嘛？急死人了”。

“呵，高中生就是低一个领悟层次”。一个女声在草坪边附和。“别说话，小苏”。那人忽然严肃起来。

“知道真理花园吗？”装神秘的男子不紧不慢的询问道。“真…真理花园？”巨大的困惑在你的脑海盘旋。

“那是什么？”你几乎破口而出，分贝已超出了常人。

“那，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确切一点，那是个小岛，岛上遍布奇异的花朵。有矢车菊、鸢尾花、紫罗兰。而且，那座小岛上的花儿都在春天开放，冬天凋零，花期只有一年之长”。那个男子几乎是配合着自己奇怪的腔调详叙了他所谓的真理花园，模样俨然是标准的演说家。

不知是男子传递的信息量过大，还是你天生反应就慢半拍，你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看你木然的样子，男子在你的双眼前挥了挥，好让你回过神来，因为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你。

“真理花园只有极小的概率才能够进入，并且进去了也不一定能够出来。总之，没有非凡的本领是不可能进去的”。男子扬扬自得叫嚣道。

“那么，你肯定进去过咯？”你追问道。

“当然，不然我怎么可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啊！”男子傲慢自得的神色展露无遗。

“可以详细讲讲自己的登岛经过吗？我对这个神秘花园很感兴趣”。你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男子低头沉思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表情诡异阴邪，像极了中世纪战场的斗士。接着又说道:“好的，没问题”。

对方的回答十分干脆，你兴奋极了。

“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男子悠悠的吐出几个字。猛烈的太阳忽然黯淡了下来，有如夜色一般幽暗。那双瞳孔，也展现出了令人心悸的感觉。

隐秘的历史，终有一天也会散尽它的迷纱，于世人面前坦露它的所有故事。

而站在这寒风下的你，正在逐渐褪尽天空所有的阴霾，一步一步走进那段往事。

二

三年前，我还是个高中生，在某个机缘巧合下知道了真理花园的存在。我当时感到十分惊异，真理花园？名字挺玄乎的，此时，我还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

我在网络上的一个公共BBS上，找寻到了有关真理花园的资料。

“真理花园，位于本市100公里处的一个环形岛屿上，据说该花园里面载植着来自各地的奇花异卉，并且里面的花朵都有整年的花期，春初开至冬末结束。从上世纪开始，便陆续有人奔赴前往，但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的，能幸存下来的人都表示真理花园有一个奇特的功能。当你在真理花园赏花、休憇时，自己的体貌、性格、容貌都会朝相反的结果改变。丑陋的人可以凭此获得姣好的容颜，暴戾者可以成为一个慈祥之人。但是，回程的人都会遇到一个令人棘手的地方:十字路口。这个路口，有四个方向，走错方向的人会永世居住于此，只有选择正确的人才能够带着渴望改变的物质离去。这便是真理花园，令无数人倾慕而又胆寒的地方”。

看过这则冗长的官方资料，里面的条件令我不禁动心了。自己不是很聪明，去过一趟真理花园会否使自己拥有过人的智慧呢？当断则断，第二天，去意已决的我便悄悄从家中逃了出去，坐上了开往郊区的火车。

在那趟奔往真理花园的火车上，我结识了同往的人。他们有同是高中生的校友，有刚肆业的工人，也有暮气沉沉的老者。大家并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因为我们彼此的目的心照不宣。

抵达附近时，有一个体格健硕的男子忽然自告奋勇要当大家的向导，很明显，他已来过这里。

我们彼此照应着，踮脚渡过了沙修河，翻过了几座大山，走索道而过，踏着竹林避开野猪的围攻。当晚霞编织着温暖的光芒时，我们结束了所有的征程。

但是，一进真理花园，大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强壮的人拼命吮吸樱花的露珠，把大片大片幽香的樱蕊放进自己的收纳甁里，漫山遍野的花儿们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而弱小的妇女们只得躲藏起来，怕这些充满贪欲的家伙会伤害到自己。

几天之后，当我们准备离开这里时，传说中美丽的真理花园已变为了荒园，蓝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生厌的瘴气。

据说，有人在夜里听见有花儿在哭泣，有河流在怒吼。

那位暮色沉沉的老人，忽然脱离了大队伍，大声嚷道:“你，你们的灵魂都生病了，你们的命运便是同我永远守护在这里”。

队长显然不知这位老人所云何事，刚想反驳几句，忽然一道淡紫色的光芒从天空落在了他的身上，瞬间他就变成了一颗绿色的鸢尾花幼苗，在场的人一时方寸大乱。

老人脸色蓦然一变，大声说道:“剩下的人快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们”。话语里有说不出的威严。

我们一行人听到这话，自然是吓得东窜西逃了，连经过十字路口都是随便选择的。

回到车站，我惊讶的发现就自己一人逃了出来，其他的人都失去了踪迹。

“这就是我的故事，关于真理花园，我已不想再多谈了”。

话毕，一滴雨水滴在了我的手中。

接着，便是一场大雨的来临。

天，此刻亦是悲伤的吧！

三

走出体育场，我已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当时满天的雨水如洪水般倾泻而出，袭卷了我的双眼。

大洋国的真理花园。一个曾经美好充满诗意的名字，此刻亦如一把利刃，径直抹杀一切的生灵，留下的只有一道道苍凉而忧伤的残迹。

就像此刻正与我挥手告别的黄昏。

就像我此刻告诉你的这个故事。

无论真实与否，无论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