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先从楼上下来,帮阿姨将餐台摆好,盛完汤后等了一会儿,阿文才下来。
落座时我留意到阿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恢复了,端起汤碗很爽快地说下午还有安排,就不喝酒了。顾凯正在忙着开酒,弄到一半也停住了,看向了阿叔。
“那就先不开了,喝点饮料。” 阿姨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大支果粒橙,“这还是为春节准备的,都没人喝。”
菜吃到一半,阿文开了口:“老爸老妈,对不住哈,去年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要去集中学习,直接从单位被拉走的,这一集中就弄了三个多月,春节元宵都没有好好陪你们,对不住了。”阿叔咳嗽了一下没出声,倒是阿姨摇着两只手,不停地说不要紧不要紧,“安心工作就行,我们也就是瞎操心。家里一切都好,有阿玉和顾凯在帮着照应,不用担心。”
“阿武的事情我也问过阿玉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你们也别瞎想,我来处理。” 阿文话锋一转,说到了阿武身上。阿玉放下碗筷,接了阿文的话说了起来,顾凯在一旁做着补充。
原来在元宵节后,阿叔实在是放心不下阿武,就让顾凯请了假,开车带阿玉也去了一趟江西,见着阿武了。按阿玉的说法,弟弟阿武这些年生意没有赚到多少钱,结交朋友太多,开销很大,“现在就一门心思扎在那个酒厂参股的事儿上,天天跟在一帮本地人屁股后面转”。后面的事儿与我之前了解和猜测得差不多:本地人,应该是我见过的那个代持的胖子,告诉阿武酒厂股权收购的事儿差不多了,真想要多一股的话,资金必须在春节前到位,过期不候。
“阿武找阿妈又要了些钱,还把什么抵押出去了,凑齐了资金交给了对方。”顾凯补充了阿玉说的那个抵押物,“说是野生非洲犀牛角,我没有见到。这个东西很稀缺,民间基本上以假货居多,不过抵押出去对方接受的话,也说不好。”
“也就是说,阿武是拿了自己的400万,交给了那个本地人,从本地人手中拿了一个犀牛角,又拿这个犀牛角作价200万,抵押给了另外一个本地人。不算实物背书这单事儿,阿武是掏了600万,换回了本地人一份持股协议和一个犀牛角。是这么理解吧?”阿文梳理完,清了清嗓子。“600万中,400万是自己的,200万是借的。股权落实后,犀牛角要还给别人。”
“你又给了他100万?” 阿叔还没等阿文落音,转头向阿姨问道。“这个家迟早会让你帮着阿武败掉,惯世坏了!”
“他那200万抵押借款是什么条件?你们有没有问?”阿文稍停顿一下后,便问了阿玉。
“阿武说得很笼统,好像是2分半年期,说是股权弄下来后,再签一份协议,用一部分股权做抵押,把犀牛角赎回去。”阿玉说得有些不肯定。“股权抵押借款,200万再借一年,月利升到3分,每月还息,到期一次性还本。”顾凯的补充很清晰,他说3分就是贵利了。“我问过阿武,这么高的利息扛不扛得住,他说没问题,扛不住他会高价卖一点股份,有人接手的。”
顾凯说话时,我偷偷环视了一眼,阿叔的脸色铁青,阿姨也是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倒是阿文,显得很平静。
“好了,没事儿了,阿武这个就是一项普通的投资行为,也没有太大的风险,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来跟进。” 阿文伸出双手,作出向下压低的动作。“都吃饭,吃饭。小事情。”
“小事情?自己的钱亏了也就算了,借别人的钱拿什么还?又从家里往外掏?” 阿叔终究没沉住气。
“哎呀老爸,阿文不是解释得很清楚嘛,没有风险的。200万有抵押物的,不用再掏钱来还,你就别瞎操心了。”阿玉呛了阿叔一下。
“没有风险?那这个衰仔怎么春节都不回来?电话也不打一个?” 阿叔还是愤愤不平。
“那不是他找老妈要钱,老妈没给足嘛。你想想,抵押物真是野生犀牛角的话,他是相当于拿300万还回来的,抵出去才值200万,还要负利息,那心里肯定不好受嘛,不就是生你们两老口的气啰。” 顾凯塞着一嘴的菜,边嚼边说着。
“要是那个股权弄不下来怎么办?”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阿姨怯生生地问道。
“那就让那个本地人退钱啰。” 顾凯头都没抬地回答着,语气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