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善还是人性恶?这个问题吵吵嚷嚷数千年,自荀子提出“性本恶”,就开始了争论。之所以纠缠不清,看着都有道理,其实是不求甚解,没有多少人真正潜下心来“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中庸》)只是捕风捉影,浅尝辄止。
打住,这么愤青没有用,要靠论证。
好吧,我先说孟子的性善论。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孟子•公孙丑上》
这段文字表达了三层意思:一、人的恻隐之心是源于人的内在,而不是外在影响或目的;二、恻隐之心等对应着仁义礼智,而其核心是仁,仁来源于人的内在,且统领着义礼智。这些是人向外发展的内在动力;三、仁义礼智完全自己能为,说自己不能者说君不能者,是自贼是贼君。这就清晰的表明了人之性本善。
再换一个角度,看另一则: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孟子•离娄下》
这是从人的本质处说,什么是本质?人与动物相区别的就是本质。这个区别点就是人能善,而动物只能按照基因下的本能生存。你不能说老虎吃羚羊是善或者恶,但站在羚羊或者人的角度,也可以说老虎是自私的,是恶的。如果也说人是恶的,人也是自私的,那人与老虎等动物就没有区别了,都是自私的恶的。这样以来,人岂不是跟动物一样?
这样说人,人能服气吗?这不是相当于骂人是牲口吗?
说完了人的本质,接着又说人与动物这点区别,虽然是本质上的,但从数量和力量上似乎并不是很多很强大,很容易被人生理的欲望所褫夺。这不就有了这样的说法,“庶民去之,君子存之。”作为百姓,很难活出自己的本性,只有君子才能努力的活出人样儿。
虽然很多人觉得不服气,但这不是事实吗?
现实中有多少人能保持人的自律,能如君子般做到慎独?
再者,人类靠什么向前走?你能说欲望吗?这个肯定不是,否则,连道德和法律都不会存在。再深问一句,这些道德规则与法律条文是谁制定的?肯定不是人民大众,一定是一些精英。而这些精英制定这些外在规则的依据又是什么?肯定是思想啊?思想来源于哪里?只能是更精英的精英,这么深追一下,必然指向孔子、孟子等。
说到此,应该清晰的表明,性本善。
说到此,还要把话题转一转,很多人认为“人的命天注定”,似乎是说无论人的本性还是行为,都受到老天的控制,毫无个人的自由与意志而言。这种说法很有市场,一是人的力量太小,总希望有个天神做靠山;二是很多现实的人生确实是不成功的,仿佛冥冥之中有只手在操控着。那所谓的“性本善”“性本恶”之争是不是就没啥意义了?
有没有天,我们不知道,不妨先悬置,但可以反向思考一下,天怎么传达天意呢?是否有人聆听过天意?似乎没有。但如果仍然相信我们被控制的话,那只能把人当作木偶,完全没有自己的意志,完全被安排。你认吗?
《礼记》中有这样的说法:“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啥意思?就是说老天咋想的我们不知道,TA所听所看聪明程度只能从人身上看,人所见所听就是老天所见所听。由此观之,人道与天道合。
还是孟子他老人家说的好:“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孟子•尽心上》这句话很关键,人尽心则知道自己的本性,知道自己的本性,就是领悟天意,因为我们常说“天生的”即是此意。这样人通过自我奋斗,指向天意,这是天人合一啊。
以上这些无非是说明,人之为人,与自然界其他生命相比较,其本质特点就是性善。而这些善靠君子的努力修炼,尽心尽性直达天意。当然,在中国,天是虚设的,中国哲学不否定天,但不以天为重,反而是靠自己的努力实现出天意,这样人心安,之所以安,是因为合于天道合于本性。
说了这么多性本善,还需简单的说一下荀子的性本恶。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
这两句很经典,人性本恶,之所以仍存在圣人,因为圣人能“伪”。这里的伪指人努力而为,也就是后天的文化熏习和刻苦锻炼。“凡所贵尧、禹、君子者,能化性,能起伪,伪起而生礼义。”连起来一说似乎很有道理。但这里对“性”本身缺乏探究,仅仅通过人外在的欲望,就给人下定义,说人是恶的,这是简单的归纳,而不是分析,也不是论证。其实呢,荀子所言性本恶,指向的是人的生物性,不是人之为人的本质性。这就相当于说:“植物是有生命的,动物是有生命的,所以动物和植物都是有生命的。”然后呢?没有然后了。把植物和动物混为一体了。
我之所言,也可能有些粗疏,但性本善性本恶之争自然显豁。人家孟子言人的本质,荀子却说人的某一共性(生物性),这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争论,其实这两人本来没争论,但后人似乎争论得挺来劲,完全是鸡同鸭讲,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