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石头的自述

我是一块石头,独一无二的一块石头。在一座山上,山不高,但风景很好。有许许多多的朋友,我们每天互相玩笑,嘻嘻打闹,也不觉得寂寞,虽然有时也会有风吹日晒,狂风骤雨。

山下有一条小溪,或许是一条大河,我不清楚,暂且就叫它小溪吧。溪水常年累月地流着,打我记事起,它就那样流着——波澜不惊,浑浑噩噩。溪水的流动很有规律,不同时间发出不同的声响,有时也夹杂着一声惊叫,但随即就被湮没。我总想去看个究竟,但被告知还不到时候,什么才算到时候呢?

我周围有许多石头,每个都有不同的棱和角,那是我们各自的特征,也是我们各自的名字。天天都会有石头滚落进山脚下的那条溪流,我是伸着头看着他们下去的。有智者说他们去了改变,智者称这条溪流为“改变”。他们每当说起改变时,深情总有一些恍惚,有点沉思,有点无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们难道不开心?

我很向往那个地方,因为我的许多朋友都去了那里,那里是我最大的生活憧憬。我们曾经约定要一起生活,一起闯荡,找到各自的价值,实现五彩缤纷的梦想。我一直能记住他们每一个的样子,因为他们有和我不一样的棱角。我很渴望自己快些长大,似乎长大了就能去改变了。

随着周围的朋友越来越少,我每天说的话也越来越少。白天我就看着蓝天和白云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晚上我就仰望星尘和月亮聆听着昆虫的私语,大自然从来没有让我失望,每天都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有时也会想起他们,我就看夕阳,想象着他们现在做些什么?

一天下着小雨,我不喜欢下雨,雨水总能给我一些忧伤,每次朋友离开我去改变时好像总是下着雨。雨悉悉索索地下着,原本寂寥的空气变得更加寂寥和压抑。突然一阵风从身后推了我一下,我翻了一个跟头,就已经慢慢地往山下滚去,到现在我都没有忘记当时的细节:一个挫笨的小石头一蹦一跳地从山上往下滚,身上的凹凸不平总不能与坡路的凹凸不平相契合,可是头也不回地往下滚着,却不知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凹凸不平的山面使我头昏脑胀,我并没有感到难受,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一天,我要记住这个日子,我使劲地回忆,今天好像是九月一号。哈哈,这是个伟大的日子,这是我改变的日子,朋友们我来了。雨越下越大,我心无旁骛,蓦地有了期待,再快一点。

透过溅起的水汽,我看到了一些难忘的片段,更加努力地往前滚,我越滚越快,向改变冲去。

快到溪边时,我感到有些不对劲,眼前的石头中会有我的朋友吗?溪边有很多的石头,但只有一种外表——光滑。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一样的石头,石头不是以自己独特的棱角而自居吗?有着圆滑外表的石头还算是真正的石头吗?!我的朋友呢?他们在哪里?我感到了害怕。

高速的冲刺使我停不下来,我一头扎进了溪水中。水中死气沉沉,没有欢笑,没有阳光,流水有力地冲刷着我的棱和角,要把我变得和他们一样。我开始恐慌,我开始流泪,这就是我向往的改变吗?我想起了山上智者说起改变时复杂的眼神,就是因为这些吗?

不行,我要抗争,我要保护我的棱角,这是我的尊严。我大声地喊叫:“你们的棱角呢?”没有任何声音,每块石头看着像忙忙碌碌,又像是无所事事。没有一块石头转向我,他们根本就无视我的存在。溪水一如既往哗哗地流着,无情地冲走我的眼泪。冷漠,可怕的冷漠。

我身体的一部分在逐渐的消失,快意的痛楚使我说不出话,我也不想说话,长歌当哭必须是在痛定之后的,我沉默了,我懂得哀亡世界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我没有再挣扎。慢慢地,泥沙覆盖了我,流水消磨着我,我不敢再看自己。我想到了九月一号,对,那天是九月一号,想着那时我的模样,我笑了。

时间过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睡了很久。在梦中,我回到了我的山顶,在那里,我晒着太阳,吹着清风,和朋友们侃侃而谈,偶尔低头看看和别人不一样的自己。。。

是一声痛苦的惊叫弄醒了我,年轻的声音因害怕而颤抖,“你们的棱角呢?!!”

我把头深深埋在泥沙中,没有出声,冷漠,可怕的冷漠。


有些事情虽然做了会有结果,但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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