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妈把小糯生的男孩送人了,人家给了钱……”
“闭嘴!”我妈突然在她们身后大吼:“再乱嚼舌根,撕烂你的嘴!”
我依稀记得,在医院的时候,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产妇也悄悄议论过:“现在的男孩好值钱呢。”
“是哦,听说3号床的,6万啊,还是早产儿……”
那是我在上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她们两个在房间说的。她们经常在我妈离开病房的时候,试图从我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
“姑娘,住院这么大的事,你对象家里为什么没有人来?”
“姑娘,心里有什么苦,说出来就好了……”
我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感觉她们也不是在跟我说话,所以从来不回一句。
“啧啧,你看这好好的姑娘,硬是被逼疯弄傻了。”
“唉,女人吶,这一辈子,遇上谁摊上啥事儿都说不定……”
她们俩自顾自感叹,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黑夜里,我要找我的星星和月亮,我要飞向天空。
可是我的翅膀为什么飞不起来呢,我从高高的台阶上滚落下去了,我在黑暗里疼痛,我在黑暗里哭泣,我感觉到屋子里的灯亮了,我爸我妈好像都起来了……
后来呢?为什么我妈说宝宝没有了?为什么她们又说男孩很值钱?
我还是头晕头疼,睡又睡不着,吃又吃不下。我也没有跟我那个越南的新嫂子说过一句话,我不可能喊她嫂子吧,我比她大那么多,她才18岁。
谁也不知道她原名叫啥,只因为长得黑,全村人都叫她黑妞,我们一家也都这样叫她 。
黑妞比我哥还高一点,听任摆布地跟我哥结了婚,她被嫁(卖)得这么远,有没有过不甘心?
听说她家里明码标价要了6万块的,另外两万是给了送她过来的那些亲戚的。我妈掏了十万的,还有两万应该就是媒婆的了。
十万块,娶回一个媳妇,我妈算过了,只要她能在我们家待一年,不出意外的话,生下个一男半女的,给我哥留了后,就值了。
所以自打我哥一结婚,我妈就开始盯着黑妞的变化,她恨不得黑妞马上怀孕,马上生产,对我妈来讲,只有看到孙子的出生,她才能放下心来,整整十万块啊,她可不能人财两空。
我的情续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该外出工作了,我不能这么沉沦下去,不然真的这辈子就完了。
坏的时候,我烦闷枯燥,无法自控,似乎掉进了万丈深渊,孤独,绝望,自暴自弃。
邻居姐姐从外地休假回来了,她大学毕业后在南方的一个大城市里工作,顺风顺水,生活如意,还谈了个高富帅的男朋友。
我妈为了让邻居姐姐开导我,涎着脸皮去找她来,好像忘记了当年自己是怎么跟她妈捶胸顿足拍大腿地骂过架的。
姐姐听说了我的情况后,毫不迟疑地过来我家了,她看到我后,话未出口,眼圈先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