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我妈包的饺子,很精致,很好吃,她喜欢用韭菜鸡蛋作馅子,里面再放上炸的脆脆的碾碎的粉条,甭提有多香了。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一把水灵灵的韭菜,从自家小菜园,用镰刀从根部拉掉,回家搬上小板凳,在太阳底下,跟着我妈一边拉闲呱,一边理韭菜,时间过得快,韭菜也理快。用压水井压出冰凉的水,倒进洗韭菜的盆里,绿莹莹的,水滋滋的,甚是好看。
洗好的韭菜,放在阳光下沥干水分,大石刀一切,短短的,些许碎,从鸡窝里摸出五六个鸡蛋,用大豆油煸炒成鸡蛋碎,合二为一,油锅里放上一把粉条,爆出香味,脆脆的,一碾碎,放进韭菜鸡蛋馅里,放上盐巴,什么香辛的作料都不加,味道都已经完美的不得了了。
包好的饺子一上桌子,等不得烫嘴,夹起来,忙忙咬一口,呀,吃了一口春天呀!
听我妈讲,以前她们姊妹小时候过年吃饺子,是骨头馅的,说吃了拉嗓子眼,骨头咋包饺子?我好奇的问,我妈说那时候穷,生产队分的猪肉少,还分骨头,肉剃的那个叫干净,拿回家,清水洗一下,放在对窝子里揣碎了,和上面,就包饺子,吃了不消化,直卡嗓子眼,可想而知,以前多穷。
每年过年,家里人就围在一起包饺子,只有一家人一起,感觉包出来的饺子才好吃。
可有一年过年,我妈出去打工了,过年老板不让回来,家里剩下弟弟妹妹和我爸,年三十的时候,虽然也包了饺子,萝卜作馅子的,食不知味,因为没有我老妈的味道。
萝卜作馅子的饺子呢,一般猫冬的时候吃的最多,把秋收的鲜亮大萝卜,放进菜窖,或者家门口挖一个深洞子,用土埋起来,我妈说,这样有利于保存,防止萝卜冻坏。
买上一些五花猪肉,用大铁锅把肥肉的部分煸出油脂子,猪肉盛出来,油脂子用菜刀咔叱咔叱的切碎,放进杀过水的萝卜碎里,放豆油,大料,味精,酱油,一调,香喷喷。小时候围着父母,看他们包饺子,我总缠着我爸,让他给我包车轮子,两张饺子皮的,又大,皮又厚,最后车轮子煮好了,我都不吃,图这好玩,都是我爸帮我消灭掉。
我大姨家包的饺子,才叫小巧呢,几乎可以一口一个的,她家里人又多,四个儿子一个姑娘,包饺子时,全部不伸手,我姨夫大男子主义,君子远庖厨,喜欢吃小饺子,又不下厨房,全部都是我大姨包的,那饺子,一个个的排好队,满满的几盖帘子,我妈说,我大姨做个饭,要累死了,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不能嫁,一辈子生娃养娃不说,还要侍候一大家子吃吃喝喝,洗洗涮涮,比保姆还不如。
后来,家里出点事,我妈不在了,我爸一个人,很少做饭,更别说包饺子了,多年的夫妻,我妈把我爸惯成了生活里的低能儿,实在没有吃的时候,他就去超市,买散装的饺子,为了果腹,为了方便,我多次劝说,让他来南方跟我一起生活,他总是摇摇头,说,你妈在这呢,我哪里也不去。
饺子,至今,没有了我妈,我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