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嘉陵江的风经年累月吹过歌乐山,吹过烈士墓,吹过西政和马房湾,你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如今风依旧在吹,但你却不得不告别,于是心酸泛滥开来。我的战友我的团,我的兄弟我的连,我的77133,只有道一声珍重,说一声再见。
1、
如果每个军人都有母体的话,那么他刚入伍的部队一定就是他的母体。
而我的母体,就是歌乐山下的77133部队。
2001年的冬天,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乘着火车从湘南出发,一路疾驰到了重庆。那夜的寒风格外刺骨,菜园坝广场灯火通明,我穿着与身体极不相符的宽大军装,怯生生地蹲在地上接受接兵干部的挑选。
人的命运,就在那张小小的花名册上,就在选兵干部的一念之间,璧山、铜梁、江津,只是没想到,当叫到我的名字时,我的命运就和沙坪坝、和77133永远地联系在一起。
坐在141车厢,一路颠簸一路灯火,半山灯火半江瑟瑟,我瑟瑟发抖,忐忑不安,不知道这辆车要开向哪里,自己今晚会睡在哪张床上。
但这种不安却更让人兴奋,这种未知深深地吸引这我,不会开到农村去了吧。
因为路越来越颠簸,路灯越来越不明亮。
夜里11点,押车的士官伸了个懒腰说:醒了醒了,到了到了。
2、
很多年以后,一个团领导对我说,虽然都是当兵,但是你们更幸运。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相比于全师其他单位,我们歌乐山下的这个营区是独一无二的,有独一无二的好风景,有独一无二的身处大都市的地理位置,也造就了独一无二的干部和兵。
一出营门就是西政,转个弯就是川外,再往前走一段就是红岩魂广场,训练时一不小心就上了歌乐山。
炮营旁边的乌鱼店,杨公桥的串串,烈士墓的地摊,马房湾的简陋洗澡房,要是你不嫌麻烦,多走几步就到了重庆大学,旁边紧挨着三峡广场。
和大都市一墙之隔,和繁华热闹之隔一墙,所以也免不了翻墙,一营后面的围墙,二号门靠近西政女生宿舍的围墙,士官公寓后面的围墙,工兵连旁的围墙,都是有得翻的。
但是,训练依旧很辛苦,甚至比其他单位更累,这些都难不倒汉子们,铁七连、钢八连,红一连、二炮连,警侦连......。
个个生龙活虎。
3、
对于我们,77133就是母体,她给予了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已然成为我们的胎记,烙进我们的血液,成为我们灵与肉的一部分。
团里搞建设,是历任战友用黄脸盆一盆土、一铁锹石头、一拖斗煤渣给弄起来的,那里的每一堵墙、每一条路、每一个坝子,都留下了官兵的汗水。
野外驻训,阴雨绵绵的龙潭沟,记忆中的防潮垫从来没有干透过,雨水哗啦啦打在帐篷上,我们冒雨训练,也其乐融融。
在年轻时候所吃过的苦,总有一天会变成财富还给你。
而我们不仅仅是吃苦,我们更大的不同在于,虽处部队,但在信息上、资源上从来都是和社会同步的。
有人说,烈士墓部队的兵有一种独特的和其他单位战士不一样的地方。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既能吃苦,又很灵活。
4、
77133不一样,因为这是一支红军部队,他前身是士敏突击队,诞生于黄麻起义,而根据军史研究及国防部网站披露的消息,李云龙率领的独立团原型就是该部。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后来才懂得,这份厚重光辉的历史对每个77133的战友来说,都是一份光荣,更是一份责任。
天原天然气泄漏,部队冲在第一线,歌乐山火灾,部队是灭火主力,贵州冰冻灾害,冲锋当仁不让,还有更多更大的急难险重任务,这个城市部队往往最先反应,最快到达。
然而,历史到了在新的历史,也翻开了新的篇章,到了该重新起航的时候了。
对我来说,一个退伍老兵而言,唯一遗憾的就是,本来要去单位做一次分享,结果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行。
没想到,这次擦肩而过,竟然成为永远的遗憾。
但是,我依然相信,带着伟大基因的团队,必然会焕发新的更强大的生命力,以更加强大的姿态出现在外面面前。
当我们想起他时,会默默在心里为他敬礼:为飘扬的战旗,为歌乐山下吹过的风,为一起唱歌的战友们。[/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