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只在很小的时候,跟父亲一起喝过那种糖茶,用四壁布满茶垢很有年代感的大杯子盛着。父亲总是会先丢一大撮品质并不好的土茶叶进去,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块被我称为“矿石”的冰糖,从边缘处掰下一小块,也丢进茶杯里去。遇到“矿石”太坚硬,掰不下来的时候,父亲会索性把一整块都丢进去。然后从炉子上拎起茶壶,将早就烧的滚烫的开水倒进去,一杯糖茶就冲好了。冰糖慢慢融化着,人们慢慢喝着,开水慢慢加着,绝对算是冬日里一桩很大的乐趣。
那个时候,大人孩子们的牙好似也格外好一些,我跟着父亲喝了不少糖茶,却也没见我们谁的牙齿生了蛀牙。后来,离家出外读书,再也没有喝过父亲亲手泡的糖茶,一来是因为鲜有小时候那样和父亲一起围坐在火炉旁喝茶的机会;二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杯糖水能够带给我的快乐渐渐微不足道。
直到最近,我又从我工作的村子里,又从善良淳朴的老乡那里,喝到了记忆里的糖茶。我是个太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每次去老乡家,都再三强调不用倒水,可那些大姐大婶们总会不听劝的忙活起来,抓一撮茶叶,丢一大块冰糖,拎起炉子上烧的滚烫的开水,哗啦浇进去,趁热递到我手里,氤氲的雾气后面,是老乡堆满了笑憨厚真诚的脸庞。我吹一吹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抿一口,没错,是这个味道。茶叶的香,冰糖的甜,和开水的暖顺着喉咙一路下去,直抵心间。
关于糖茶,我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这样一个说法:以前日子过的并不十分富足的时候,家里来的客人,不是每一个都能喝的到老乡家的糖茶。只有那些被主人诚心诚意欢迎的人,杯子里才会被放上足量的茶叶和大块的冰糖,慢慢喝慢慢聊,糖茶的味道越来越淡,双方的好兴致却越来越浓。
当然,现如今大家日子过得好起来,无论来者是谁,已经不至于在一杯水上区别对待。但我依然抱着这份美好的希望,每每到老乡家,喝的到那杯糖茶,是因为他们对我真心诚意的欢迎,而不是出于礼貌和客套。而我自己,也需要靠踏踏实实的努力,得到大家的认可,使自己有喝这杯茶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