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自一个女孩内心深处的故事,她有话要和那个十七岁的少年说。
这篇文字会让我想起了过去的自己,想起了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时隔经年,当别人问我:
「谢醒年长得怎么样,帅不帅?」时,我敏锐的判断力已然消失,脑海里也浮现不出他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的样子到底帅不帅,感觉他就长那个样子,就是我在等的那个人罢了」,我说。
仿佛一个深爱之物,放在最隐秘的地方藏了很久,连自己也不曾舍得仔细观察把玩,忽然拿出来与别人谈论,既熟悉,又陌生,是只清楚它的好,却连好在哪里都是糊涂的了。
one。
我永远记得十七岁那年的初夏,洋洋的阳光把教室外的走廊照得一片橙黄。
一个穿着格子衬衣的男孩子双手跟船桨一样齐刷刷划动着从窗外边走过,一次,两次,三次……
有时候在校园里遇到,我会假装若无其事地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脚步走上一小段路。他没有发现我,但我知道他是隔壁班的。
临近期末,有一次下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遇到隔壁班一个认识的女生,我用尽所有微薄的了解向她描述那个男孩子,她告诉我,我说的应该是谢醒年。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很特别的名字,虽然还不能肯定就是他。
学期匆匆结束。暑假旅游回来,闲暇之时,才想起女生给的QQ号,添加好友,不一会儿他就同意了,我即刻去他空间翻照片,确定是他,内心欢喜非常。
他当我是一般网友,并不问我身份,我也不急于介绍自己。偶尔闲聊几句,从中得知他喜欢植物,喜欢看小说,他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条河。
two。
他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所有的巧合,都是我用心用力创造的;当时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竟然还会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而这故事的缘起,不过是因为我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
假期很快就过去,我再次一头扎进困兽般的校园生活里。有一天QQ好友里谢醒年的头像闪动起来,
「我们是同一所学校的吗?」他问。
我尽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继续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一点点跟他互换信息。
又过了几个星期,一次早晨与同学在走廊吃早餐,谢醒年从身边走过,同学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倒给了我灵感,之后我告诉他班上同学喊他名字,我刚好看到,这才终于把他的人跟名字对上号了。
他说,可我不认识你呀。我几乎脱口而出回复他说,你明天顺便帮我买个早餐,到教室门口打电话我就出来,你就可以见到我了。他答应了。
就这样我顺理成章问到了他的号码,吃到了他买的早餐。像玩躲猫猫游戏一样,我沉耽在初开的情窦里而不自知。
有一回周末,我沿着河岸走,正要回校,随意问他在哪里,他说在河边,我于是停在在河程尽头等他。
他远远向我走来,越来越近。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十七岁的谢醒年,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还有微微的胡渣,那是我第一次近看他。
那一路上的对话我已经记忆模糊了,只记得手心微微冒汗的感觉。
那是一个十七岁少女人生中第一次不明所以的心动啊,轻微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three。
有人说,爱情里,谁先爱谁就输了。
十七岁的我,一方面厚着脸皮没羞没臊地喜欢他,另一方面又是语文数学英语都要拿第一的极骄傲极好强的个性。
但在谢醒年面前,我终究自觉卑微了。
互相认识以后,我的接近意图越来越明显,而他却好像是有意躲着我了。他不再主动找我说话;我拨通他的电话,听到的是一句冷冷淡淡的
「有事吗」,
心里一紧,回了一句
「没事」
就挂掉了;
被一个男同学表白,婉言拒绝了,我告诉他,末了,胆战心惊补上一句,我喜欢的只有你啊,而他顺利地把话题转移了,连预想的尴尬都没有。
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喜欢他,他也知道。
他总是从我面前路过,总是对我身旁的女同学报以明媚的微笑,却似乎没有看见我一般。
当我失落到几乎要恨他时,他又远远地笑着向我招了手。
临近高考,我没精打采趴在桌子上,老师讲的课一句也听不进去,哭都哭不出来,心里难过地想着,连爱慕的人都不能在一起,学习这些又有什么用。
高考前两天的一个晚上,一个几乎形影不离的好友想让我和谢醒年见一面,约他出去吃东西,他欣然同意,只是话语中没有提及我,我不肯去。
好友回来把一张照片递给我,是谢醒年在人群中的一个侧面照。
「他对我真是吝啬,单独照不给也就算了,还是一个侧面的」,
我心里止不住这样想着。
好友与我各选了一张自己的照片作为回赠,我故意选了一张在外旅行时穿着碎花裙而脸上戴着面具的给他。
frou。
毕业典礼那天,操场上密密麻麻的同学来来往往走动,拍合照、找人在校服上签名、互赠留言。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的解醒年身上,他穿着一件签满同学名字的白色校服。
「要不要给你要一件谢醒年的白色校服。」
好友朝我的目光望去,用胳膊肘推了推我。
「不用了。」我摆摆手,目光转向他处。那是之前好友跟我打赌答应我的,可我脆弱的自尊心正在怨怪谢醒年。
有同学拿校服过来叫我签名,我随手写下「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再添上自己的名字,如释重负。
five。
我没有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没能去我向往已久的北方。强力拒绝了父亲的护送,我拖着行李箱过了安检,一路向西,开始了大学生涯。
在哭笑不得的吐槽中,我渐渐习惯了新的环境,结交了新的朋友,开开心心地过完了十八岁生日。
我以为,谢醒年这个名字一定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最终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的。
直到看到好友突如其来的一个信息,「谢醒年好像有女朋友了」。
我愣了好久,单曲循环周杰伦的《说了再见》,终于还是憋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那晚十二点,我鼓起勇气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只传来一串漫长的
「嘟嘟嘟…」,
直到听完第十六声也没人接。
那一个星期,我几乎拒绝与人交谈,一个人无精打采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走到哪儿都感受得到深秋的冷意。
我爱他,他不爱我,可是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打开手机我忽然发现我记不得谢醒年的号码了。
是的,我记了两年,像伤疤一样烙在心上,忘都忘不掉的十一位数,终于被时间给带走了。
six。
我怎么也没想到,五年后,「谢醒年」三个字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微信好友申请里。
「我是醒年,听说你得了抑郁症,因为我。」
「你怎么不说话?」他又发过来。我惊魂未定,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
「你别说了,我很尴尬。」我终于发过去。
「你不必尴尬,我不会笑话你,也没有理由笑话你。听说你得了抑郁症,我很担心你。」
他又发过来。
我不再回复,关了手机,盖上被子睡觉。那晚,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没有睡着。
我开始试着和他谈话,聊从前,聊现在。他善于组织语言,善于情感的拿捏和周旋。我感觉得到,时光正把五年前那个缄默而简单的少年打磨成另一个样子。
在微信里断断续续聊了两个月,我们约定见一面,一起吃个饭。我比他先到,在路口等他,他穿了一件格子衬衫,走路时两只手整齐得跟船桨一样左右划动着。
我静静地看着他走向我,恍惚间有种光阴重叠的感觉。
seven。
一天,他逛我空间看了我所有的说说和相册,相册里都是这些年独自一人旅行的记录。他说,感觉你这些年太难为自己了。
他告诉我,他的窗台养着一盆从家乡带来的兰花,他还说,理想的家,门前应该养一丛竹子。
我没有告诉他,以前我说过每到一个地方旅行,都要给他打个电话。我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年,在我写的小说里,所有的男主角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
因为这些,只是我一个人的事罢了。
如今谢醒年就在目前,对我来说,他却是那么遥远而陌生。
回想曾经,真是如梦如幻,如电如露,竟然为了一个十七岁少年投在窗边的一帧影子,在风里打捞了那么些年。
有一天,我随手翻开冯唐的诗集,一首叫《私奔》的小诗这样写道:
「那是爱
那是癌
那是如来」
我看着这三行字愣了很久,如果换作是十七八岁,我绝对感动得大哭一场,可是我二十来岁了,在爱情里能闹的闹过了,能哭的也哭过了。
我感谢他,在荏苒光阴里,即使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让我倍感陌生的形象,也还保留着对植物的喜爱。
我也心疼这些年的自己,在“卑微到尘埃里,又在尘埃里开出花来”的五味陈杂的心境中,终究熬成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我终归不再是十七岁那个多愁善感又一往情深的少女了,但我会一直记得你,我十七岁里如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