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作家贾平凹说过:与张爱玲同生在一个世上,也是幸运,有她的书读,这就够了。
翻译家傅雷认为:《金锁记》是迄今为止张爱玲文学作品中最完美的小说,颇有《狂人日记》中某些故事的风味。
作家王安忆认为:《金锁记》是张爱玲写得最好的一部小说,对人性的思考与对社会的批判我认为是最好、最高级、最到位的。
《金锁记》,写于1943年,小说描写了一个小商人家庭的女子曹七巧的心灵变迁历程。今天,就让我们来一段认识和解读曹七巧的小旅程。
-01- 尚未出嫁姑娘时
曹七巧,乡下麻油店小商人家庭的一位女子。因七月出生,故得名“七巧”。
尚未出嫁在家做姑娘时,虽未生得天生丽质,却也青春阳光,泼辣直率。
喜欢她的有肉铺的朝禄,沈裁缝的儿子,哥哥的结拜弟兄丁玉根、张少泉。朝禄喜欢唤她为“曹大姑娘”。
麻油店内,柜台后面卖起麻油的她,动作轻巧熟稔,声音亮而清脆,大方不失小商人的精明与圆滑,也带着丝丝的小市井气息。
临着碎石子街的馨香的麻油店,黑腻的柜台,芝麻酱桶里竖着木匙子,油缸上吊着大大小小的铁匙子......——一斤半。熟人呢,算一斤四两。
十八九岁做姑娘的时侯,高高挽起了大镶大滚的蓝夏布衫袖,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上街买菜去。
但是贪图富贵的哥嫂,狠心把这位青春妙龄的七巧妹妹,许配给了上海一姜姓大户人家,那患有骨痨残疾的姜二少爷。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七巧选了街上喜欢她的任一个,婚后也许她可以是肉铺子或裁缝铺子店的小老板娘,守着柜台过着二人平淡甜蜜的小日子。
但这一切都只是如果,如成真,那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也就少了一个引发无数人分析的经典人物形象,张爱玲也就少了一个她自称的小说世界里唯一的“英雄”人物。
-02- 嫁入姜家为人妇
小户人家的七巧嫁进大户姜家,当初本来是做姨奶奶,后当家老太太为让她死心踏地地服侍二少爷,就定了做正头奶奶。
自七巧第一天踏进这个大户人家的门,她的命运便与残疾的姜二少爷捆绑到了一起。一边是如花的妙龄女子,一边是坐着脊梁骨都直下溜毫无生气的残疾男子。蓬勃青春活力十足的她,自然是无法享受到美好动人的爱情。
在这个阴沉的大家族里,她出身卑微,没有背景,自然也就没有地位,加上她一个乡下女子言谈举止中的市井俗味,连丫鬟们娶到一起都会私下暗自嘲笑挤兑她。
没有爱情的滋润,没有亲情的陪伴,没有朋友的相惜,她苦闷与抑郁,却无人可诉。
如果说这个家是沉重如枷锁的,那么只有三少爷姜季泽是个例外。
季泽是个结实小伙子,偏于胖的一方面,他脑后拖一根三股油松大辫,生得天圆地方,鲜红的腮颊,青湿眉毛,水汪汪的黑眼睛里永远透着三分不耐烦。
他是属于败家的纨绔子弟型,尤爱在外沾花惹草,欠账一堆。但也是他,是七巧呆在这个家的希望,她在心里爱着他,想着有朝一日,他也会爱上她。
为了追求她自己内心的爱情,哪怕只是片刻间的温存,她主动撩拨示爱于倾慕已久的季泽,花花肠子的姜季泽虽在外花街柳巷,但他早就抱定了不惹自家人,更怕七巧这一张敞嘴无遮拦最后变成累赘不得脱身,所以也就假装糊涂般地巧拒。
七巧,在这个大家庭的勾心斗角中,在背后没人撑腰的冷眼中,在多年压抑的情感中,更在求爱于季泽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不可得中,她的青春、她的激情、她的渴望、她的爱,她的身她的心逐渐枯萎衰竭。
那曾经幻想的甜蜜与柔情,不曾有一刻的降临,哪怕如烟花绽放般短暂。情绪的崩溃找不到爆发的出口,让这个曾直率青春活力四射的女子,变得暴躁、刻薄、疯疯癫癫。
-03- 分得姜家家产后
爱情无望后,七巧时常也回忆着些从前在麻油店的情景,也会憎恨厌恶着丈夫残疾的躯体。
床上睡着的她的丈夫,那没有生命的肉体......
风从镜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和一幅金绿山水屏条依旧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了色,金绿山水换为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
银红衫子绿罗账,红木大橱花梨炕,吴音绕梁,婉转绵长,一柱沉香一阵风,风吹帘动,凝望炫晕醒惚看,镜外镜内,迷离斑驳,一声轻叹,人生悠悠也匆忙,十年间,时空瞬间已错转。
又过一年,她的婆婆,当家老太太过世后的一天。她认为自己命运转机及曙光来临的一天,她嫁入姜家后一切幻想的集中点,她带着儿子长白女儿长安要分属于二爷这一房的遗产。
这些年了,她戴着黄金的枷锁,可是连金子的边都啃不到,这以后就不同了。
她将真正地拥有名符其实属于她的黄金枷。财富的拥有,有时可以象悬在夜空的白月光,有时却可溃成心上的毒烂斑。而现在,唯一能带给她安全感和幸福感的就是金钱,那将是嵌入她生命中的唯一。
七巧提出财产分配不公,但是人薄言轻,僵局过后最终分得的遗产也就是一些田地和少得可怜的女太太们陪嫁过来的首饰。
-04- 三爷姜季泽的示爱
时隔数月,风流倜傥的三爷季泽意外找上门来,假装嘘寒问暖一番,二人俏皮说笑间,七巧趁势欲打。
季泽把那交叉着的十指往下移了一移,两只大拇指按在嘴唇上,两只食指慢慢的抚摸着鼻梁,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来。那眼珠却是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上面汪着水,下面冷冷的没有表情。
他诉说着,说以前在外寻花问柳的原因都是因为爱她,喜欢她却因为她是二嫂,怕损了她的名节,所以为躲她就经常往外跑。
七巧听着,这些年来她和他捉迷藏似的近了不他的身,已过半辈子光阴的时刻,她好不容易让这颗爱的心变得荒芜与冷漠。而此刻,三爷的表白,让她的心瞬间热烈地绽出一朵花,鲜红硕大,美艳动人。
她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
爱情要来时,静谧的时光会唱歌。但七巧就是七巧,片刻欢喜心一过,她瞬间想到,自己的钱保不保得住?她要证明季泽是否真心,在她精心仔细的盘问下,季泽熟稔地道出了可以帮她卖田地再买他那处已升值的老宅子。
那朵花,瞬间枯竭。
七巧突然脸一沉,说时迟那时快,将自己的手里头的扇子直接朝季泽掷了过去,骂道:
“你要我卖了田去买你的房子?你要我卖田?钱一经你的手,还有得说么?你哄我......你拿那样的话来哄我.....你拿我当傻子.....”
她继续骂着,季泽脱下了他那湿濡的白云纱长衫,生气地扬长而去。
七巧骂了一阵,静下来,时光突然变得黑暗,七巧心里的那朵枯竭的花,在灼日下幻成了一滴一滴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漫长如百年,滴在这颗从前爱过他,也被这份爱折磨得无穷痛苦的心上。
她要他,就得装糊涂,就得容忍他的坏。她为什么要戳穿他?人生在世,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归根究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对曾经百转千回梦绕的季泽的示爱,她无法做到抛开顾虑,敞开心胸勇敢地爱一回,因为没有什么比她自己的钱财来得更重要。她怕骗钱的感情骗局,她试探,她得出结论,她暴怒,她毫不留情当面戳穿了他,即使她也分不清这爱到底是真还是假?但结局却以注定的,因为此时的七巧,金钱才是她的唯一。
一个曾经自己爱过的男人,就这样悄然无息地永流逝.....只是偶而,七巧也会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温柔回忆,记起这样一个男人,一个想她的钱的男人。
-下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