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的鹿——读《 额尔古纳河右岸》有感

                            额尔古纳的鹿

  没有路的时候,我们会迷路。路多了的时候,我们也会迷路,因为我们不知到哪里去。

                                                                    ——题记

  在下,鹿也,名字嘛,尚无。只记得刚睁开眼的时候,在额尔古纳河右岸。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脚下是松软的白雪,没有香气和味道,冰冰凉凉,却让我有了归属感。我爱雪,纵然它散发着从林间抛下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至纯至美是不容直视的。新芽破雪,幼鸟掠林,都是生命的期许。转头,是鄂温克族人。他们带着惊喜的笑,似乎春花是开在脸上的:“有鹿崽出生了!”我跟着鹿群,鹿群跟着他们,去了他们生活的地方。

  时间飞逝,我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越来越大,那也是我成长的足迹。但有一点不会变,无论我在这片林子里奔驰多远,鄂温克族朋友寻觅我的路就有多远。我们鹿群不会觉得被跟踪,我们知道,他们担心挂念着。人不离鹿,鹿不离人。鄂温克族和驯鹿的血液中都注入了额尔古纳河沿岸的清风流水、日月星辰,我们是兄弟,额尔古纳河是我们的母亲。

  人们各处旅行,总会说见过了世面。他们只是见过世界的一面。至于我,我见过世界中属于鄂温克族的一面。

  我看妮浩跳神,古老神秘的歌声响彻云霄,雄健有力的舞姿融入大地,那头饰、衣冠,五彩斑斓,似乎她身上缀着整个秋天。她跳着生命之舞:那个危在旦夕的孩子不是救回来了吗?那只行动不便的小鹿不也活蹦乱跳了吗?那场旱灾不也以大雨结束?可是妮浩自己的孩子,死于百合花中的毒蜂,死于天降的大雨…在山林中,生活就是天平,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居落和鹿群得到了安康,她就得承受丧亲之痛,这是萨满的悲剧与仁慈。

  我看过猎队满载而归,他们围着篝火跳舞,火星如飞蛾,如碎光,飞进人们的眼中,跳跃着;碎成人民的情感,迸发着。那是喜悦的记忆,明明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想起来,仍旧是喜悦的,平淡的生活总被琐碎的美好装饰。

  我看过萨满主持葬礼与婚礼,妇女们捕捉灰鼠,看过人们保护着自己的火,日本人入侵,汉人送物资…我还知道有人逃走时,她丈夫说:“你们不要去找,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如此无奈与释然;日子一天天过去,听过老人说:“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他们看老了。”

  也许,这种平淡却美好的生活会一直进行下去,正如额尔古纳河一样,一直流下去。直到新的国度成立了,日本人被赶走了,有村干部告诉鄂温克族人,让他们搬下山。

  我忘不了那天投票时,几乎所有人都想下山,而那位老者却从容地选择留下来,没有丝毫犹豫。要我决定的话,我也会选择离开——去看看新生活,呼吸新空气,感受人们口中的文明。但鹿群住的地方有木桩围着,路上车子在嚎叫,被砍伐的树木垂头丧气,阳光从房檐中漏出点点。就连那皑皑白雪,也被碾成了泥巴。这不是我的家。

  这世上有了先进,就一定有落后与淘汰。但那些美好自由的东西也无辜受了牵扯。比如说为了取暖,舍弃了健康茂密的大树;为了速度,舍弃了一方洁净的空气。如果发展意味着破坏与弃善,那么就没有意义。鄂温克族人开始汉化,那份古老神秘的文明在消逝,那缕山川骨血在褪去。我逃回了老人身边。她说,她的眼睛看过太多的人和事,已经不那么清澈了。但我想,她那双眼睛是清澈的,至少她还坚守着本族文明,热爱着额尔古纳的每一个日出日落,珍惜着漫天飞舞的白雪。世界在发展,注定有落伍,但我不希望是那颗热爱生活与自然,敢于坚守的本心。

  听闻鄂温克族人的故事是中国版的百年孤独。相比而言,鄂温克族人的心灵是更美好纯洁的,毕竟山川是最好的疗药。如果人们连古老文明中的精华以及纯净的自然都守不住,那就真的是百年孤独了。

  路多了的时候我们会迷路,迷路了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及时找到正确的路,也不算太晚。我回到了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山林中。那晚,一只白色的小鹿回来了,看来他找到了回家的路。老人说,月光与小鹿都是银白色的,她已经分不清天上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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