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的“超载”危机与“三去三立”的学术重构

前言:周易诠释的"超载危机"

《周易》数千年的流传与阐释史中,犹如一辆承载过度的马车,无数后世的思想体系、占卜技术、玄学理论乃至现代学科概念,被不断“装载”其上。汉代象数易将天文历法、灾异感应纳入其中;魏晋玄学将其视为“三玄”之首,成为清谈的哲学载体;宋明理学则以其为宇宙本体论之根基;及至近现代,周易更被冠以“预测学”、“管理学”、“宇宙科学”等名号。

这种“什么都往周易这辆车上装”的现象,不仅模糊了经传界限,使得其核心面目日益模糊,更导致诠释体系的失衡,面临“超载乃至翻车”的学术危机。丰铭提出的“三去三立”易学思想,通过"去伪存真"的学术清理,还原《周易》作为"史鉴之书"的本来面目,为解除这一危机提供具有启发性的理论纲领。

一、 层层重负:周易“超载”的历史轨迹

周易诠释的“超载”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历史长河中层层累积的结果,最终导致对周易的解读众说纷纭,各种牵强附会的说法层出不穷,使得初学者在面对浩如烟海的易学资料时,如坠迷雾,不知如何探寻周易的真谛:

1. 象数之累: 先秦时期阴阳八卦理论大量融入易卦解读,将理解重心从文本转移到卦象,使易学偏离了其原本的轨道。汉代孟喜、京房等开创的象数易学,着重于对卦爻符号象征性的理解,并且发展出纳甲、飞伏、世应、卦气、爻辰等繁复推演系统,将《周易》变为占验吉凶的精密技术手册,远离了其“记史阐理”、“明理修德”的初衷。后世如宋代邵雍的先天象数学,构造更为宏大的宇宙图式,虽具哲学价值,却与《周易》古经文本的关联日益疏远。

2. 玄学之蔽: 魏晋王弼扫象言理,开启义理易学新风,功不可没。但其“得意忘象”所得之“意”,依然是根据观象而来的,并无本质区别,只是省略了观象的步骤,徒使《周易》沦为玄学思辨的注脚。郭象、韩康伯等进一步将其融入玄学本体论讨论,“无”、“有”、“独化”等概念被强加于《周易》之上,其作为特定历史文本的本来价值被遮蔽。

3. 理学之缚: 宋明理学将《周易》奉为“道学之源”,程颐、朱熹等理学大师的注解被奉为至高权威。朱熹的《周易本义》虽力求复古,但其解读仍深深打上了理学“天理人欲”、“格物穷理”等核心范畴的烙印。《周易》被系统地纳入理学框架,成为论证“理一分殊”、“体用一源”等理学命题的工具,其原本语境受到严重扭曲。

4. 现代之惑: 近现代以来,对《周易》的解读更趋多元,亦更显芜杂。或将其简单等同于“算命书”,片面夸大其预测功能;或将其无限拔高为“宇宙最高科学”、“万能管理法则”,试图用现代科学概念或管理理论生硬攀附。这些解读往往脱离《周易》产生的历史文化背景和文本自身逻辑,陷入牵强附会、自说自话的境地,进一步加剧了其思想的混乱和理解的歧义。

这些不同历史时期附加的理论重负,如同不断叠加的货物,使《周易》这辆古老的“思想之车”严重超载。其结果是:文本本义被遮蔽,卦爻辞本身的意蕴和历史信息被各时代的理论覆盖和扭曲,“以史为鉴”的修身治国智慧被简化为占卜预测或玄虚空谈。总之,学术生态被破坏,严肃的易学研究被大量非学术的、功利化的解读所淹没。

二、“超载”现象的成因与负面影响

1 文化传承中的误读与发展

在文化传承过程中,后人对前人思想的理解可能存在偏差,为了丰富和发展易学,往往在原有基础上进行创造性解读,但有时这种解读过度偏离。例如,在对周易卦爻辞的解释上,随着时代变迁,后人不断赋予其新的含义,这些含义往往并非基于对周易成书背景和原始意义的准确把握,而是受到当时社会文化、哲学思潮的影响,逐渐偏离了周易的本真。

2 学术流派发展的需要

各学术流派为了彰显自身特色和价值,会在周易研究中加入独特的理论观点。在竞争和发展过程中,部分流派为了吸引关注和确立地位,不断扩充理论体系,甚至不惜对周易进行过度解读,以支撑自己的学术主张。这种为了流派发展而进行的理论堆砌,使得周易承受了过多不必要的附加内容。

3 阻碍易学传承与交流

复杂混乱的解读导致易学传承变得困难重重。初学者面对众多相互矛盾的理论,往往望而却步,不知从何学起。同时,不同流派基于各自“超载”理论形成的观点,使得学术交流存在障碍,难以达成共识,不利于易学在更广泛范围内的传承和发展。

三、正本清源:“三去三立”的卸负之道

面对《周易》的“超载”困境,丰铭易学的“三去三立”思想提供了系统性的“卸负”方案:

1. 去象数化之迷障:

去象数: 剥离汉代以来层层累积的、过度复杂且脱离文本的象数推演体系。这些体系虽设计精巧,却是理解《周易》本义的障碍,使学者沉迷于符号游戏而忽视其核心思想。

立经学之本: 重经舍传,回归《周易》著作本身。将研究重心置于对卦爻辞文本的深入解读,探究其字词训诂、语法结构、历史语境、文本逻辑。强调从文本自身出发,理解其蕴含的忧患意识、道德观念、政治智慧、辩证思维,而非依赖后世构建的复杂象数模型去强行“解码”。

2. 去玄学化之遮蔽:

去玄理:清除魏晋玄学及宋明理学强加于《周易》之上的抽象哲学本体论框架(如以“无”为本、“理”为体等)。这些框架虽深刻,但并非《周易》古经自身所明确表达或必然导向的,它们将《周易》纳入特定的哲学体系,遮蔽了其作为独立文本的丰富性和历史性。

立史学之真: 将《周易》置于其产生的具体历史和文化背景中进行研究,还原其作为“小邦周取代大邑商这一历史大事件记述与解析”的历史原貌。

3. 去占卜化之桎梏:

去术数: 破除将《周易》等同于占卜工具或神秘主义预言书的迷思,反对《周易》本身就有预测功能的盲信。

立逻辑体例: 深入发掘《周易》自身的文本逻辑和文章架构。使六爻卦符从卦象意义回归到六段论逻辑的本质意义,抹除后世添加与文本毫无关联的阴阳爻概念印迹,明确事理互应的章回结构。

“三去”是破,旨在剥离后世附赘,解除“超载”危险;“三立”是立,旨在回归本源,重建《周易》研究的坚实基础。以经学之本确保文本的可靠解读,以史学之真还原其历史语境,以体例之明提炼其内在的逻辑内涵。三者相辅相成,共同构成理解《周易》的立体维度。

四、 轻装致远:回归本真焕发新生

践行“三去三立”,为严重超载的《周易》研究“卸负”,其意义在于:

澄明本义,去妄存真: 剥离层层附加的理论尘埃和神秘外衣,使《周易》卦爻辞的本真意义得以清晰呈现,其作为周代特定历史时期智慧结晶的本来面目得以恢复。去除笼罩其上的各种非理性迷思,为严肃的学术研究廓清道路。

释放活力,开放阐释: 解除后世附加理论框架(如象数、玄学、理学)的束缚,使《周易》文本本身蕴含的丰富性、开放性和历史性潜力得以释放。鼓励在尊重文本和历史的基础上,进行多角度的创造性阐释,使其思想活力在新时代得以焕发。

聚焦核心,传承精华: 将学术关注点从繁复的占卜技术、玄虚的哲学思辨或牵强的现代比附,重新聚焦到《周易》最核心、最精粹的部分——其深刻的逻辑思维、忧患意识、道德观念、变革精神和治国智慧上。这才是《周易》作为中华文明元典真正值得珍视和传承的永恒价值。

构建健康学术生态: 倡导一种基于文本、尊重历史、重视本义、严谨求实的易学研究风气。抵制浮夸附会、功利迷信之风,推动易学研究回归学术正轨,构建健康、理性、富有建设性的学术生态环境。

五、结语:保持《周易》诠释的"合理载重"

《周易》作为中华文明的源头活水,其深邃智慧足以滋养千秋。然而,若任由后世不断“超载”,将各种不合理附加理论都强载其上,终将使其不堪重负,甚至“翻车”倾覆。丰铭的“三去三立”思想,犹如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旨在切除那些遮蔽其本真、扭曲其功能的“赘生物”,让这辆承载着古老智慧的“思想之车”卸下不必要的重负,轻装致远,重新彰显其作为伟大经典的本真面目与永恒价值。

回归本源,不是否定发展,而是通过消除超载造成的认知扭曲;去除赘生,不仅是为了减负,更是为真正的创造性诠释留出空间。只有在正确理解的基础上健康发展,易学才能实现真正的传承和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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