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亮站在窗前又开始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了。他这种状况自已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别人看来就显得很不正常,属于别人眼中的“精神病”。
“哥,你在干什么呢?过来给我搭把手“,正在他沉溺其中胡言乱语时,妹妹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哦“,他应了一声,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顺着声音回到客厅。
客厅内,母亲和小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那种无奈又焦灼的眼神,让他不由自主地烦燥起来。
“咋啦!有啥事”,他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你把药吃了没“,妹妹打断了窒息的沉默,对他说。
”吃了,吃了,你们就知道让我吃药,我又没什么问题!”
“怎么没什么问题,你只要没事就自顾自地说话,这是不正常的,医生说了,只要你按时吃药,心情好,这种症状就会慢慢消失的,你怎么听不进去。"妹妹有点着急,母亲只有在旁边唉声叹气。
是呀,如何能不着急呢?红亮这种精神上的问题已经困扰整个家庭20多年了,如今已经快50多岁的人了,就这样不好也不坏,至于说些什么,都是些莫名其妙地话。有时会觉得别人要害他,有时会觉得别人在骂他,都是在无事独处的时候会自顾自的说,如果不打断或转移视线,会说很长时间,但其他时候又都一切正常。
刚开始的时候,母亲和妹妹着急的带他到处去看医生,也没告诉他实情,希望通过开导、劝解,加上吃药治疗能治好。但这么多年了,效果不明显,时好时坏,最后也就不藏着掖着,索性告诉他实情,只要坚持吃药,症状会消失。因为这是心病,受心情、坏境等因素影响,不然会容易再犯。
当时,红亮的这个病一开始就在母亲家里调养,休整上三个月也许当年就好了。可是红亮不愿意,也不认可,还要求正常上班,回自已家,只是周末到母亲这里。媳妇知道她这个病后大闹一场,要闹离婚,红亮只有偷偷摸摸地吃药,尽量控制情绪,所以其结果可想而知,这一拖就是20多年。
红亮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气,就是话不多,属于性格内向型的。当时处了一个对象,对方是个甜甜的温柔的姑娘,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也很明事理,就是没工作,长相一般,性格也腼腆。就在双方准备确定关系时,突然插进来一位姑娘,是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回来,就在红亮上班的单位里。
这个姑娘主意正,自已找了个人牵线联系到红亮,要求约着见面。而且嘴巴特别能说,长得还可以,就是有点黑。红亮接触了一两次就被迷住了,相处了一个星期就推了前面的对象,和这位黑姑娘谈起对象来。好在双方父母都是这个系统的,也都是知根知底的,加之两人你情我愿,家长们也就没再反对,允了这门婚事。
红亮的家和单位在市区,这位姑娘家在县城。两人正式相处以后,黑姑娘顺理成章的分配到了市区,本来按原规定是要分到县城去的。半年后,两人正式结成了夫妻。
刚结婚的前两年,两人关系很好,黑姑娘腿脚勤快,人也精干利落,对婆家人特别好,而婆家人待黑姑娘更是没得说。反倒是红亮本就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家务活干起来也笨手笨脚,朋友也不是很多,一切就都是黑姑说了算。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直到黑姑娘生了儿子后,随着儿子的慢慢长大,黑姑娘开始变了。她说不能忍受红亮的生性木讷,嫌弃红亮没本事,就知道靠单位工作过日子。其实,由于红亮的父亲是管人事的,早几年就给红亮调整到另一个单位,工资待遇比原先单位局长的都要高,只是上班时间不是白天的8小时,而是一年四季需要三班倒,一星期只能在家休息两天。
接下来的日子,黑姑娘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红亮只有一步步退缩,忍让,希望能快点过渡完这段日子。红亮的母亲和妹妹由开始的好言相劝,后来都被黑姑娘撒泼骂了回去,索性也参与不到小两口的生活中去。而黑姑娘的家人也会隔断时间来教训上黑姑娘一顿,别无他法,但都不起多大作用。
黑姑娘的母亲曾拉着红亮的手说:”你是个好孩子,你们家都是好人,你把我闺女休了吧,他把你和你们家人折腾够了,我们没什么怨言“,可红亮憨憨一笑说:”她就那样一个人,有时候也挺好的,没事。“
红亮包揽了所有家务活,工资全部上交,零用钱由黑姑娘给。由于儿子小,交给红亮的母亲照顾。两人的业余时间很宽裕,晚上下班后,黑姑娘不愿宅在家里,喜欢上了跳舞。于是红亮就骑着自行车送去,等10点半结束后再接回来。
红亮的儿子7岁了,就接儿子回来在他们家附近上小学。由于红亮上的班管不上孩子,而黑姑娘的舞瘾越来越大,以至于有时耐不住,都会扔下儿子自已跑去跳舞。那几年,周围就常常有人嚼舌根,说些闲言碎语。慢慢地,红亮的父母和黑姑娘的家人知道了,都来阻止,可红亮说:“媳妇就这点爱好,谁爱说说去”。红亮休息的那两天,仍会骑着自行车送黑姑娘去跳舞。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大家对他们俩个的相处也不再寄予什么希望。就这么过了几年,经济条件也越来越好了,黑姑娘迷上了打电子游戏,谁知被人误导,开始玩大型的投币,不到一年时间,就赔进去20多万元。
这时候,黑姑娘慌了,忙给自已的哥哥、姐姐打电话求助,甚至给红亮的母亲、小妹也打了电话,大家对她是又恨又无奈,但都在关键时刻慷慨相助,帮她度过了难关。当然黑姑娘没让红亮知道,因为红亮从来不管钱。而家里人也没让红亮知道,因为知道红亮的生活过得有多不好。
此事之后,黑姑娘消停了一阵子,她自知还是理亏,人模人样的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婆家人、娘家人除了劝她回头,都没有人说一句重话。可是,一段时间后,黑姑娘心里还是不平衡,她觉得自已这一辈子虚度了,丈夫生活没有情趣,儿子也和她不亲,活得好不值当。她甚至羡慕那些犯人,觉得那些人生活得大起大伏,有刺激感,不象她的生活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了无生趣,不管她如何闹,她遇到的这些人能会让、都会忍,好没意思。
红亮也不知道自已错在哪里,这一辈子,两年幸福的光景就那么一晃而过了,剩下的日子时时在煎熬,而他却不愿放手,他留恋过去的那段时光,他想保全一家三口的完整,他觉得自已如果一时冲动离婚了,单位的人一定会瞧不起他,父母的脸上一定无光,儿子的生活肯定更加凄苦。于是,他把内心压抑成了一块石头,任风吹雨打也决不不动摇,没想到自已的精神状况却出了问题。
如今,红亮的病根落下了,他的心里不能有什么事,比如,儿子毕业找工作的那段时间,他会睡不着觉,虽然给儿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心里堵的慌。黑姑娘对红亮说:你工作一辈子了,给你儿子在单位如果安排不了工作,你这人活得还有什么意思?“辛亏儿子说他自已能找到工作,不愿进父亲的单位。
如今,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红亮又担心起儿子的婚姻大事来,看什么时候儿子能找下对象,到时候要花一大笔钱等等,都会令他情绪低落。
黑姑娘从不过问红亮的病情,有时也不让他买药,说吃来吃去白花钱。有时候红亮的药没了,母亲和妹妹就会掏钱给他买,儿子有时也会给他买,这是让红亮欣慰的地方。
红亮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等待,等待黑姑娘回头,等待那个幸福的两年时光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