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携家带口从上海回到了湖北老家，在县城与乡村各待了几天。故乡风貌有改变，但依稀还是那个格局和脉络。新建了许多高楼，有商场，也有住宅小区；道路交通改善许多，水泥路通到各家各户门口；吃食日益丰富，除了本地产的蔬菜生鲜，超市里还有众多进口食品，本省特产也包装精美，待人选购；亲戚朋友日子过得似乎都不错，大人打麻将或扑克，孩子穿戴一新。回到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家乡，走亲访友、胡吃海喝之余，也聊聊家长里短，最让我感慨的还是年幼时一起读书的小伙伴们各自的命运。

老家的村是乡政府所在地，有集市、医院、电影院、福利院、供销社等社会组织，在当地地理条件和经济条件都属不错。80年代初，正值人口出生高峰，与我同龄入学的小伙伴比较多，记得小学毕业时班级里有40-50人。与我同组、相邻组的小伙伴也有10人左右。犹记得小学时，学校那时还组织集体放学，队伍解散后我就组织附近的小伙伴到我家做作业，像个小老师一样给他们上课，督促他们完成作业。几个小脑袋要么聚在一起写作业，要么玩游戏，打打闹闹的很是开心，但很快长大了，三年级后男女生界限明显，功课吃紧，大家渐渐分化。

我由于从小学习成绩较好，一直稳居全班第一，担任学习委员，年年三好学生，一路考上名牌高中、大学，直至留在大城市工作、成家。虽然父母说我在大城市里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家里，很辛苦，但我不以为苦，很是适应并享受知识给我带来的改变，在新的世界打拼生活。

先说几个男孩子吧。毕竟同龄出生，这些男孩出生时都是放了鞭炮的。锋是离我家最近的男孩子，被他爸妈当做宝贝养着，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他人不坏，也不算机灵，虽然小学经常叫他一起写作业，但他似乎一直没有花多少心思在学习上。初中时因为上课回答1的平方是2，被他的数学老师传遍全年级。那时的我已经不好意思和别人讲他是我邻居，偶尔在学校遇到，也只是点头笑笑。长大后，他第一次结婚的老婆没多久就跑了，第二个老婆生育了1儿1女，父母操持着家务，老婆不上班，锋和亲戚在本地做生意，一家人过得不亦乐乎。在我印象中，锋言语不多，虽然不算聪明，但还算踏实肯干，这样的平淡人生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再说丰吧。当年丰、锋和我三家最近，经常带他们在我家平房上写作业。丰是家中老二，人比锋要灵活些，他哥哥挺好学的，考上师范学院毕业回来在中学当老师，可丰在学习上没有开窍，直到初中我们依然同班，可他几乎没有存在感。初中毕业后，丰就出去打工。后来和本村的一个姑娘结婚，生了孩子，吵架，火头之上说离婚就离婚了。姑娘转头改嫁了，丰让爸妈哥哥带着孩子，依然在外面漂泊着打工。说实话，近年来农村男孩讨老婆是个大问题，丰本来老婆还是本地的，知根知底，娘家可以相互帮衬，小日子过过还是可以的。可丰自小性子就比较倔，一旦发火了就收不回来，据说连离婚证都是母亲和岳母去拿的，等到后悔就来不及了。

军是家中的独子，父亲在外做生意，家境较好，从小吃的用的都高于我们，等到上学了，更是每天都有零花钱。上学途中我要经过他家的，经常去叫他，收他作业。可能是家里条件好，又是独子，吃的苦少，军不肯用功读书，虽然经他当老师的姑姑、姑父多次提点，也没什么改进，后来和一帮兄弟混在一起，更是以玩乐为主。不过，从做人来说，军很仗义。当时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同班的一个女生，在学业竞争上一直我第一、她第二，她嫉妒得不行，到处说我坏话，军坚定地站在我这边，为我讲话，说对方是出于极强的嫉妒心才恶意中伤。军后来早早结婚生女了，本来做生意赚了些钱，后来参与赌博，又输光了，到现在也没有换上新楼房。

超也是家中次子。很会说话，也肯干事，长得也高大魁梧，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后来会一直讨不到老婆。当然，这很大部分原因要归咎于他又懒又刁的妈妈。30岁后，超终于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结婚了，有了一个家。

雄有个小一岁的妹妹，一个班读书，又聪明又漂亮，家长老师同学都喜欢。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二年级时得了急性白血病，治疗花了很多钱，还是没有留住，三年级时走了。仿佛父母的精华都给了妹妹，雄长得不错，但成绩不好，本来仗着妹妹威望，在班里也是个大哥，后来就慢慢没声音了。雄的父母身体不好，50岁左右都走了，雄和老婆带着女儿安安分分地过着生活，偶尔我和父母去祖坟上坟，还会提起雄早夭的妹妹，那小小的坟头早已平了吧。

勇的父母在外做生意，奶奶在家管不住，勇如他的名字一样，是这些孩子中比较皮的一个，不光言语不够友好，会骂人，还会打人。曾经因为他在叫我爸爸名字，和我发生冲突，把我眼睛也打青了一块。我妈妈带着我去他家，他家也只有奶奶赔礼道歉，没法约束他。勇后来早早辍学做生意去了，现在碰到吃村里的红白喜事，还会遇到我父母，说起那时不懂事时的事情，我妈妈依然记得他打过我，那也是我上学期间唯一一次被男生打。

还有两个读书出去的男孩子住的地方比较远，宝和元，都是长子，家里为了他们读书，想了许多办法，成绩不算特别好，也上了高中、大学，留在了远方的城市工作。宝结婚生子，元至今未婚，他的老父亲说起他也是一脸担忧。不管这样，他们走出了这个狭小的农村天地，用知识创造财富生活。

小结一下：

1、在命运之中的多，命运之外的少。平心而论，农村里的男孩子还是比较质朴的，这些小伙伴中除了勇是比较顽劣的，其他基本都是老实的，话也不多，不聪明绝顶也不愚钝鲁莽，不好高骛远也不惹是生非，简单、单纯地长大成人。大多数人还是重复父母的阶层、路径，没有完成逆袭，沿着命运的原有设定发展。

2、原生家庭对于男孩子的成长发生的作用和影响还是比较大的。虽然研究说原生家庭对女孩的影响很大，毕竟男孩子是要开创一片天地的，但从小伙伴来看，原生家庭的影响不可低估，比如元和宝的家里重视教育，舍得投资，将孩子尽力送出了农门；勇缺少父母管教，野生野长；超被家庭拖累，父母不上心，不尽职，造成困难；军娇生惯养，不能成大器。

3、性格即命运，生活很大部分还是由性格左右。最明显的是锋和丰，性格温和的锋不强求，不怒争，虽然跑了一个老婆，面对挫折转身得快，有妻有孩，知足常乐；丰个性刚强，不肯弯腰迁就，不包容忍让，妻走留子，孑然一身。相似的成长环境和背景，不同的性格决定了他们最后走出不一样的轨迹，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