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珞珈的樱花盛开时,家乡的桃花、杏花也在忙着绽放。粉红的桃花,白色的杏花,美美地一树一树地开着。
小时,在我和哥哥所住的房间的窗户外,载了一株桃树,我就睡在靠近窗子的那边。在桃花盛开的时节,每天清晨,我总是在蜜蜂的嗡嗡声中醒来。若是在春雨初济的清晨,我便能嗅着春天泥土的气息,耳边还有桃叶上滚落的水珠打在地面的“嗒嗒”声响。珞珈的清晨,我多是伴着窗下嘈杂的人语或是汽车的鸣笛醒来的,这多半是晚起的缘故。偶尔清晨早起,隐约中可听到林子里的松鸦、喜鹊的叫声。
樱花和樱桃一字之差,起初我天真地以为樱花谢后,枝上会结上樱桃的。不过樱花开时,家乡的樱桃,应是早已鲜红欲滴了。多么诱人的滋味,尤其是在你未能采摘一颗送入嘴里的时候。 记忆里存放的樱桃,是未熟的青色和青涩。樱桃爬上树的时节,也是家乡开始多雨的时节。小路边的绿草常是翠湿湿的,土洼也都积满了雨水;青蛙蹲在水边鸣叫,我喜欢把它们一只只赶进水里。我常常赤着脚走在泥泞路上。初春气候乍暖还寒,然而有了赤脚走路的轻松,我的脚对湿冷的路面倒不怎么抱怨。
于是在那个时节的樱桃树下,便有这样一个场景:一个或两个小孩,举着大黑伞,或是戴着塑料斗笠,赤着脚向树上仰望,一只手里通常攥着几颗青色的樱桃;他们等待的,不是叶面间滑落的雨滴,而是枝桠上那些颗未抓牢的青果。青色的果子让树下的小孩充满着期待。这种期待单纯而可爱。那时他们一定期待成熟的樱桃,像三月的细雨,也可以洒落在自家的房前屋后。待樱桃摘尽,他们便带着又一个成熟的梦,等候在桃树、杏树下。
珞珈的樱花烂漫开放,每年都有大量游客前来。我有幸在此地求学四年,期间也曾专门邀同学过来一起赏花。时至今日,记忆中的樱花总是盛开在乱哄哄的人群中,而落下的嫩红花瓣终惨兮兮遭游人踩踏。或许将来某一天回首,记起的珞樱当如白衣处子般闲立在书斋左右;一如我曾爱慕过的女子般静静地闲立,那时,唯有风在吹,托着裙衣轻轻地吹,托着花瓣远远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