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哲下个月要结婚了,新娘不是艾米。
阿哲和艾米都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两个人从高中起就开始谈恋爱,那时候成天在我们这帮朋友面前腻腻歪歪的,超级甜蜜的一对。后来,高考填报了同一个城市的同一个学校,并且双双如愿了。在我们这堆同学看来,他们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以后结婚生子这些事肯定已经早早写入人生剧本了。
再后来,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他们分手了。
起初我们都很诧异,但是这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所以也没好多问。
直到前两天,我带着5岁的小侄儿去星巴克喝东西的时候,偶然遇到艾米,和她一起坐下聊了一会。
时间似乎很照顾这个女孩,艾米看起来和几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笑起来浅浅的酒窝。唯一的改变就是眼神里多了一分干练。
老同学相遇,分外感慨,自然少不了一阵嘘寒问暖的询问。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就坐,开心地聊了很多当年读书时候的往事。在刚开始的交谈中,我很小心地绕过了关于他们俩的话题。
“哎呀,这个香草星冰乐是越来越甜了,到底放了多少糖啊,也不怕小孩子得蛀牙。”我看到小侄儿吃得满嘴奶油的样子,不由得皱眉道。
“哈哈,就是要糖多、奶味重,这些小朋友们才会喜欢买来喝嘛。”她面带笑意地抽出一张湿巾,把小侄儿鼻尖上的奶油轻轻地擦拭干净,接着说:“当初阿哲也是这样,特别爱吃这个,但凡路过星巴克都要进来买一杯星冰乐喝。”
“是吗?你们当初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呢?”见她主动提起阿哲,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憋了好久的疑问,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她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轻轻地摇头笑了笑。
“呃,艾米,你别见怪啊,我只是好奇,你们这对金童玉女,怎么悄无声息地就分手了呢?”我并不是八卦,只是这两个人,都曾经是我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啊!
艾米抿了一口卡布奇诺,沉思了一会,忽然抬头对我说:“不如你先听我说一个故事吧。”
二、
在大学里面,有一对人人羡慕的小情侣,男孩高大帅气,女孩温柔体贴,在别人看来,这一对简直就是珠联璧合,堪称模范情侣。
但是,长久以来,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女孩,那就是她觉得男孩太幼稚。而且他的幼稚,体现在方方面面:都20岁左右的人了,还会去到处收集漫威公司出的钢铁侠仿真模型,一到了这种周边店里简直拉也拉不走;吃东西挑食,吃饭的时候有一大堆菜从来不吃,譬如鸡蛋。有次女孩想捉弄他,故意给他点了一盒蛋炒饭,他硬是把鸡蛋一块一块地挑出来扔掉;还有,处理事情太毛躁。有一次在图书馆看书,因为高峰期占座的问题,女孩被别人误会,受了点委屈。男孩知道后,不惜当着所有人的面和那几个批评女孩的人大吵了一架,还威胁说要把他们的桌子扔掉.....。
时间久了,女孩渐渐有点累了,她觉得男孩在他们俩的这段关系里面并没有做到应该尽的责任,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太让人操心了,女孩觉得和他在一块简直是殚精竭虑。女孩也试图让他改变过,但是几乎没有成效,男孩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终于,在一次长途旅行回来后,女孩忍无可忍,提出了分手。
男孩后面也试图挽留过,可是女孩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了。男孩在女孩寝室楼下淋着雨守了三晚上后,终于体力不支加上发烧感冒,倒下了,还是清晨打扫卫生的宿管大妈发现之后叫人送去的校医院。男孩出院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女孩了。甚至很少在女孩的视野里出现过了。后来仅有的几次撞见,他都低着头,像个陌生人一样地和她擦肩而过。就这样,他彻底离开了女孩的世界。
说到这里,艾米自嘲地笑笑:“想不到当初那个长不大的男孩,马上都要成为别人的老公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听完她的故事,我并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起了发生在我另外一个朋友身上的事情。
三、
我的发小橘子小姐,并不属于千娇百媚的的大美女,但是她属于那种耐看型的女孩,略带一点婴儿肥,也算是一个品貌端庄的女孩子。她当年读大学的时候选择的专业是土木工程,以她的容貌放在这种理工类院校那绝对是女神级别的人,所以追她的男生非常多。可是橘子一直不为所动,因为她已经心有所属了。原来,橘子看上了他们系的一个大三的师兄,那个人是学生会主席。橘子加入学生会后,就这么一来二去,再加上有次学生会搞个庆祝活动,晚上在酒吧大家酒喝多了这么一起哄,橘子就和那个师兄在一起了。
由于这是橘子第一次谈恋爱,她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喜欢这个师兄。刚开始的时候,师兄对她很好,每天给她买早餐送到楼下;冬天她在图书馆自习,师兄会把暖暖的热水袋送到她看书的地方。
橘子在恋爱中的时候,会提出一些看似稚气的要求,比如每天早中晚都要和师兄发短信问安,她要师兄每天都要对她说一遍“我爱你”。如果某天因为有事两个人不能见面的话,晚上就一定要视频聊天。晚上睡觉前,还一定要师兄给她讲个故事或是唱首歌。
那时候,她经常耍着性子腻着师兄,发生争执她就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其实她这只是小女生的可爱而已。大概像橘子这样的女孩从小就被太多人宠着,从来都很孩子气吧。日子就这么在他们手拉手的缝隙中悄然流去。一转眼,师兄毕业了。他找了一个本地的公司,做销售方面的工作。
师兄在离学校不远的地铁站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方便上下班,他让橘子搬过去和他一起住。起初,橘子有点顾虑,毕竟从小到大从来没和除了家里人之外的男人住在一起,室友们也劝她三思而后行。但是最后,由于她对师兄的爱,感性还是战胜了理性,她搬了过去。
刚搬进去的时候,由于师兄每天都要早出晚归的上班,没有时间好好吃饭。所以,橘子每天一下课就往超市跑,买好了当天吃的蔬菜后回去照着菜谱依葫芦画瓢地做。我太了解橘子这个人了,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娇生惯养的,她家里人连重物都没让她提过。但是,在和师兄同居的那段日子里,她哪怕是笨手笨脚地不小心切到手,也从无怨言,就像一个小媳妇似的每天就为了让师兄回来直接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吃。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每天晚上和师兄窝在被子里面,一起看电影,看动画片。
时间呐,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就像一块砂纸一样,能把人的热情磨平。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师兄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常常是一个电话打来,直接给橘子说不回家吃饭了。今天不是需要加班,明天就是需要应酬。橘子有时候就看着一大桌刚做好的饭菜发呆,直到菜都凉了下来。橘子平时想他,发短信过去,也很少回复了,偶尔打个电话过去,得到的也是他敷衍的回应。晚上想和他说说话,他自顾自地头往旁边一偏就装睡着了。
渐渐地,橘子变得沉默寡言了。终于,在一次和师兄的理论中,师兄朝她发了很大的火:“你烦不烦呐?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幼稚,像个小孩子一样,成天有事没事就来缠着我,我很忙的你不知道吗?你是学生,可以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可我要养我爸妈,我要工作挣钱啊。还有,我求求你以后别做饭了好吗,你做的菜真的很难吃,不是盐放多了就是太辣了,真是受不了你。”说完就摔门而出了。橘子听完后,一句话没说,抱着枕头哭了一整夜。
橘子真正死心的那天,是一个雨夜。她痛经痛得浑身发冷呼吸困难,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颤颤抖抖地拨通了师兄的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挂断了。过了一分钟后那边发来一条信息:“什么事情,发短信说吧,我和领导吃饭呢。”她不甘心,又把电话拨了过去,响了五六声之后,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了:“您好,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橘子小姐把电话摔了,也不知道她一瞬间哪里来的力气,咬着牙从床上爬了起来,冒着倾盆大雨,硬生生从出租房走回了学校。
她从出租房出来的时候,直接把钥匙扔在了桌子上,一件行李也没拿。师兄后来去找她的时候,她只对他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对不起,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四、
两个人相处,我们不可能任何时候都是理性的,换句话说,我们都不完美。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会放下假装懂事的伪装,像个小孩子一样,会黏人,会犯二,甚至会智商清零,因为恋人是信得过的。试想,如果你在一个陌生人前面,你也会是这套表现吗?况且,每个人从小的生活轨迹都不一样,那些期望找到成熟稳重又体贴,有相同生活习性的理想伴侣的人们,真能找到如此完美契合的另一半的概率,估计也不高吧?既然自己都不是完美的,为什么不能对另一半多一点包容呢?
那天,艾米跟我感慨道,后来,遇到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她才明白,当初的那个人,幼稚、不成熟,但并不妨碍他记得我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东西。
并不妨碍我们出门逛街他永远都一手牵着我, 另一只手帮我拎东西。
并不妨碍我犯懒不想出门吃饭,食堂都打烊了他跑到很远的校门口给我买来饭菜。
并不妨碍我们去影院看恐怖电影我微缩在他旁边时他紧紧搂着我。
并不妨碍他看见我受委屈了第一个跳出来和一帮人对峙......
是的,他不是那种成熟的人,他幼稚,他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可是,那又怎样?
这并不妨碍他用心的爱你啊!
再后来,阿哲婚礼过后我再去他家做客的时候,他对他的妻子简直是百般呵护,连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散发着温柔的光,感觉放在手心都怕化了,活脱脱一个大暖男的形象。
只是这一切,都与艾米无关了。
不成熟的人,在恋人面前,的确会幼稚得像个孩子。仔细一想,这真的重要吗?难道他的善良和真实,他对你的一片赤子之心,这些不比成熟、稳重更重要吗,为什么不能多一点耐心呢?千万不要用你的腻烦,去杀掉他心中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死了,他也就离开你了。
能不能走到最后,从来都和年龄大小、成熟与否、甚至生活习惯无关。只关乎到底能够多包容对方。既然不存在完美的人,为什么不以一种宠溺的心态,来疼爱自己的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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