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奶奶的生日。
时间过的太快,刚想起我还上小学那会儿,奶奶才六十多岁,整个人年轻又有活力,家里的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干,为我撑起了大半边天。
从小,我对爸爸妈妈的概念其实是很模糊的,从早到晚,从小到大,奶奶一个人承包了我所有的事情。吃饭睡觉,上学玩耍,衣服鞋子,头发洗澡,这些小孩在的事情奶奶都要一个人揽下来。除了照顾我,她还要干各种农活,因为爷爷去世的早,她一个人基本上成了我们家的顶梁柱。在那个时候,爸爸妈妈还没有稳定发展下来,要养活整个家庭,不得已远走他乡在外谋生。所以我也就要跟着奶奶,度过我的童年。为了一个家,毕竟每个人都要作出贡献的是不是。
其实我很早就想把奶奶的故事写下来,特别是在看到梦林姨在她奶奶去世的时候写的那篇文章之后这种想法越是浓烈。我害怕时间不给我机会,怕时间太无情,轻易的就带走我爱的人。但总是源于各种理由的推脱,总是不能找到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去做这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然而今天,辗转反侧,脑子里总是各种各种事情在回转。大概,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吧,给我一个契机让我写写吧。
这个时候脑子里突然萌发了一种可怕的想法,会不会这是给我的最后机会,不让我留有遗憾呢。还是不要继续想了,简直太可怕了,奶奶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呢,要活到我有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并和她一起享受快乐为止呢。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奶奶出生在1940年,出身于地主家庭。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家里还算比较殷实。作为大姐的她,开始上学,并照顾弟弟妹妹们。然而一切在1949年之后,都开始发生改变了。
我们在学历史的时候,说土地改革推翻了地主阶级,让人民得到了土地,造福了社会。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想的,但我一直以来都对这一点持辩证的看法。因为我是听着我奶奶给我讲的故事长大的,我知道地主家庭在四九年之后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摧残和鞭打。或许只是因为这是我的家人,我抱有难以除却的私心。但请容忍,我的这一份私心。
我记得奶奶跟我说,在她九岁之后,她就再也没上过学。家里的一切都被别人瓜分了,没有房子住,没有东西吃,甚至没有衣服穿。在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奶奶说的很隐晦,是啊,换做谁,都难以启齿吧。奶奶的父亲母亲因为是地主,被抓起来,绑起来,我至今还记得奶奶当时跟我说,冬天的时候,一些人把她的母亲扔到水缸里去,让她抓鱼,抓到了才可以起来。小时候我跟着奶奶睡,有一天晚上我被奶奶吵醒了,醒了才发现奶奶失声痛哭在夜里。我好害怕,于是我拼命地摇奶奶的身体。奶奶醒了就说了一句,我梦见我的妈妈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受了多少苦,我没法想象那样的惨状,我也不敢去想。
没有父母亲的陪伴,作为大姐姐的她自然就撑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重担。这不是小说,这是事实。
每天去帮别人干活或者照顾孩子去换取一点粮食,带回去煮了一起吃,而且在跟别人工作的时候还不能说自己是地主家庭的孩子,因为这样的话别人是不会让她干的。奶奶的妹妹,也就是二姐,也经常跟着奶奶一起去替别人干活,只是为了养家糊口,混一口饭吃。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他们姐弟都生存了下来。
奶奶出嫁的很早,十七八岁就嫁给了我爷爷,一呆就是五六十年。可是,世界确实是对她不公平,她和爷爷的婚姻并不是特别幸福。奶奶因为从小受了那样的磨练,所以是个标标准准的女强人,很强势,也很能干。所以两人经常吵架,甚至打架。但是生活就是这样啊,没有一马平川,没有一帆风顺,这才是生活本来的面目不是吗。
奶奶和爷爷的第一个孩子叫春兰,聪明乖巧,这是我从奶奶对我讲的事情中总结出来的两个词。而对她的形容也就止于这两个词而已,因为我没有机会过多的了解。上帝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公平呢。在春兰十二岁那年,被查出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也对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雪上加霜,何况当时的医疗卫生条件不好,很残忍,也很现实,奶奶失去了第一个那么乖巧,那么聪明的女儿。
我不知道,也无法体会,这对一个家庭的打击和伤害有多大。后来奶奶还怀过一对双胞胎儿子,可不幸流产,没能保住。在那样一个时代,没有孩子是一种多么大的痛苦可想而知。爷爷有两个哥哥,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好,明争暗斗是家常便饭,为了争家产、土地也是闹过很大的矛盾。爷爷最小,个头也不高,所以总是受到针对。幸福好像从未降临到他们身上,我都觉得上天是被遮住了双眼。
虽然奶奶强势,但心地却很善良。在一次到码头铺去的时候,看到了被遗弃的小女孩,这个人,也就是我的小伯,她是我奶奶收养的。我们家里的称谓很复杂,为什么要叫小伯,这里就不做过多解释了。
小伯也是一个命苦的人,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母差点毒死。或许这种桥段早已司空见惯,但我没有在夸张,这一切都是事实。
还好上帝怜悯她,让她遇见了我奶奶。跟着我奶奶顺利长大成人。一直到现在,逢年过节,小伯都会到我家来,看奶奶,带上一些好吃的,并给奶奶一些钱用。知恩图报,这是我在身边学到的,从我亲人这里透彻理解的。
小伯15岁,奶奶35岁,这时候奶奶成功生下我的妈妈。所以才有了我,我的弟弟。和我们幸福的一家人。
从两岁开始,我就跟着奶奶。而我小时候是出了名的不听话,天天就喜欢哭,随便一件什么事情做不好不满意就知道哭哭哭。因此一直到初中,我的邻居呀亲人呀,都叫我的外号喊喊(石门话)(捂脸)。所以后来每次他们每次这样叫我的时候我都挺难为情的,特别不好意思。不过毕竟是我的童年啊,还是挺值得珍惜的。奶奶肯定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我养的这么好的吧。哈哈哈。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的长大,奶奶也一天天老去。在我的印象中,奶奶可是超级无敌第一女战士啊。但是人总是无法抵御时间的侵蚀,还是在一天天的一分一秒的老去。说实话,我很害怕这种无形的吞噬,因为它总是悄无声息,猝不及防。
所以,我还是抓紧时间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初一语文老师曾经写在我的日记批注里的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它的位置,它的笔触。好像就在眼前。
奶奶已经七十五岁了,身体也不如以前硬朗了。但是她的天性就是强势,不服老,还是做着很多事情,总是闲不下来。我们家周围的人都特别佩服她呢。我也特别佩服她,她就是我们家的英雄。
其实我想写的还有很多,比如我每到一个好玩的地方,美丽的地方,我都特别想带着奶奶,带着我的家人和我一起看。大概这就是我以后的奋斗方向了吧。
时光你慢些吧,不要再让她变老了吧。
奶奶,我想你了。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