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一,咳咳咳,你又把厨房烧啦!咳咳,这已经是你今年第二十六次烧房子啦!你还把我的卧房一起、咳咳咳、烧了!你是不是嫌你师父命太长,想我早点入土为安啊!”
一大早,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小巫山。
“师父,你这不是没事嘛?再说啦,人家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放心,依我看啊,你再活个一两万年不成问题的。”
随着这脆生生的回答,一个乌漆麻黑的人形生物从已经被烧了大半,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里冲了出来。只见她满不在乎的摇摇手,扇开了鼻间呼出的一道黑烟。
“你再这么烧下去,这小巫山就没有草拿给我们盖房子啦!到那时,难道让为师露宿山头?”
“一个最低级的驭火术,你学了五十年都没有学会,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我是你师父,为师丢不起这个人!”
同样站在冒着烟的草屋外的是一道挺拔的身影,皎白如月的拖地长袍被微风轻轻带起涟漪,一袭及腰的纯黑长发简单的用了一根木簪挽了发髻,却还有几丝调皮的随风舞动。
单看背影,这就是一个嫡仙般的人物。然而听他说出来的话,很显然,幻想破灭。
“师父,我只是还没有掌握好精细程度而已,谁说我没有学会啦?没学会,你的一日三餐都是喝的露水吗?要不是我辛辛苦苦做饭,我们早饿死在这小巫山上了吧!”
龙一一对男人的话噗之以鼻,狠狠的喷了回去。
“我倒宁愿去喝露水,那露水可比你煮的碳好吃多啦!”男人立马怼回去。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离家出走啦!”龙一一作出抬脚要走的动作。
“快走快走,在外面呆几天再回来。好歹也让我的胃休息两天,再被你摧残下去,你师父就英年早逝了。”白衣男子急声催促道。
龙一一本来只是作势吓吓师父,结果师父不给台阶下,只好气呼呼地使了一个清风决跑走了。
等到完全看不到娇俏少女的身影,男子对着还在冒烟的草屋一挥手,茅草屋霎时恢复如新。
就在这时,一道斑斓的影子突然闯入视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彩色的金刚鹦鹉。
“帝君,你的法力终于恢复啦!”鹦鹉兴奋地盘旋在空中,绕着男子直打圈,把人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了一遍。
“你个呆毛,哪只眼睛看到本帝君恢复法力了?”
“你刚刚使的法术很精妙啊!比去年好太多啦!去年我来的时候,看到帝君你都把茅草屋变成烂草屋了。”
“不过一个基本的障眼法罢了,哪里就看得出来法力的深浅了?”
鹦鹉口中的帝君,众仙尊称为青玄大帝,掩去了面对小徒弟时的不羁,刀锋一般的眉间染上了染上了些许忧愁:“你这次下来,是不是穆黎有什么消息?”
小呆毛,也就是彩色鹦鹉答道:“正是,帝君。我家仙君道近来那黑魔一派都在疯传青玄大帝早在三百年前的深渊之乱中战死,魂飞魄散了。”
“这天界是再没有谁能够压制住黑魔。恐怕不日,仙魔大战将再度兴起。仙君询问帝君大人是否已经无碍?将与何时重返九重天?”
“才区区不过三百余年,魔界就已经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再掀战乱。九重天上究竟有什么重宝,才让黑魔在重伤尚未痊愈之际就按捺不住?”
青玄大帝转首,望向西方尽头,蹙眉沉思。
“那黑魔就是个黑心黑肺的,他怕不是巴不得六界无人太平的好。这才刚平静了几百年,就又让那些个小魔们四处祸害,扰乱人间秩序。”
“最近阎王爷的告状文书都呈到玉帝案上了,说近来亡魂急剧增加,地府的勾魂使者整宿整宿的加班,都还是有许多魂魄来不及及时带回地府报道。”
小呆毛说起黑魔,就愤愤不平:“帝君你三百年前就不该让他跳掉,让他再出来祸害人间。”
青玄大帝闻言偏头斜瞥一眼小呆毛:“你这个小东西,说这话的意思是在责怪本帝君?”语气间隐隐透露出高位者的威严。
小呆毛顿时吓得从空中坠落,一头栽进了土里:“帝君大人息怒,帝君大人息怒。再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指责您啊!都是平时无状,一时顺嘴。该罚,该罚。”
“是该替穆黎教训一下你了。都把你惯成什么样了?就罚你吃一一做的饭十顿。也让你长长记性,别在谁的面前都口无遮拦,什么都说的出。”
“帝君饶命啊!吃了一一做的东西,我会被毒死的。”
“不就是难看了点、味道难闻了点、吃起来奇怪了点嘛?本帝君都吃了两百年了,也没被毒死。瞎嚷嚷什么?”青玄大帝无所谓的说道。
“可是我刚刚分明看到一一她离家出走了!帝君大人你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不会饿着你的,她一天之内必定回来。”
“呜呜呜呜呜,仙君救命啊,呜呜呜。”
这头龙一一顺着窄小的山道一路前行,连被她得蹦出来老高的小动物都没有搭理,直到来到了一处水潭边才停下。
这水潭长约六丈,宽约四丈,谭里的水深不见底,仿若一头静静蛰伏的野兽,连一丝波澜也无。
潭水四周有一片山壁,上面怪石嶙峋,间或有一两颗野草分布其间。其中最显眼的是山壁半腰处的一颗通体深紫色的怪草,草身遍布锋利的尖刺。顶端一朵半开不开的,看起来就毒得很。
龙一一对这些视若无睹,往水潭边随意一趴,便开始扯着嗓子喊:“小黑,小黑,快出来!快出来!你不快点我现在就去把你那株紫玉萝给摘了。让它再也开不了花,你也就不用再守着这个破水潭了。”
话音还未落,平静的湖面突起波澜。一道碗口粗细的黑影从潭底深处快速冒出了头。
凝神一看,这是一条浑身乌黑的大蛇,长约三丈,一对棕色的竖瞳看起来阴气生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啊!!!!你快变回去,吓死蛇了!”龙一一看到大黑蛇,惊恐的尖叫着。
“好,好,好,这就变。明明自己就是一条小青蛇,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还会怕我的原身。”
大黑蛇口吐人言,却是一副温柔多情的嗓音,仿佛那轻柔的羽扇扫过心扉,令人沉沦。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个与黑蛇形象完全相反的阳光般的男子。
他有晨光一样温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嘴角微微上扬,左脸还有一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小黑,每次看到你变身,我都要怀疑世界呀!也太玄幻了!”
“都一百多年了,还没习惯吗?而且不是你说不喜欢我之前的形象,硬逼着我变的吗?你怎么想起来看我啦?是不是又闹离家出走?”
“哎呀,你别提啦!”龙一一叹气:“师父现在越来越坏了,老是让我下不了台。我这不是被逼的嘛,我也要面子的好不。”
小黑闻言安慰道:“你师父也是为你好!你不要与他怄气。”
“安啦,安啦!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你那紫玉萝怎么还不开?都这样四五十年了吧?什么破花呀?是我早把它一把火烧啦!”
“不是跟你说过吗?紫玉萝是治疗魂魄不稳的圣药,需灵魂最纯净之人连续浇水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盛开。可惜我这几十年一直都在人界搜寻,可是总也寻不到那最纯净之人。”
“不要这花不行吗?”
“不行的,”小黑带着淡淡的惆怅说道:“从我两百岁修出了灵智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常人都有三魂七魄,我却只有两魂三魄。”
“要不是一百年前来到小巫山,找到了这株紫玉萝,依靠它散发的微薄灵力稳定魂魄,我恐怕早已经重归混沌,再不能化形了!”
“可是如果你一直都找不到最纯净之人,那不是就要一直在这黑水潭守着吗?我还想等过几年师父允我下山的时候,小黑你陪我一起去呢。师父常说人间险恶,我又没下过山,没人陪我,被坏人欺负了怎么办?”
“谁敢欺负我们一一呀?又不是嫌命长!”
“到时候真有人欺负你,你直接给他灌一碗肠穿肚烂汤,绝对摆平。”小黑边温柔地安慰着龙一一,边忍不住捂嘴偷笑。
“坏小黑!你怎么变得跟师父一样坏啦!”龙一一气得直跳脚:
“嘲笑我做饭难吃就算了,还说我的翡翠珍珠黄金汤是什么肠穿肚烂汤。我师父吃了两百年了,不一点事没有嘛!凭什么这么说我的拿手绝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回应龙一一的只有一长串愉悦的笑声。
“哎呀,你别笑啦!我今天跑出来是因为我又把屋子烧了。你说我是是不是真的没有修炼的天赋呀。一个最简单的驭火术练了五十年还没有掌控好施放的大小,我真是条笨蛇。”
小黑闻言摸摸龙一一的头发,并给她施了一个除尘术,再变出一根梨花簪给她挽了一个单髻,又凭空变出一朵小黄花插在她的鬓间。
等这些都做完之后才淡定开口:“看你这么黑黢黢的样子我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你其实不是笨,只是因为你更亲近风元素和水元素,而对火元素不那么敏感罢了。”
“能学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而且你看你的驭风术和驭水术就学的很好啊!现在都能使出飓风和冰锥了。”
“可是我明明看你就什么法术都会,而且都练的很好!”龙一一的语气极为不满,“大家都是蛇,区别也就是你是黑的,我是青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我不要活啦!真是把蛇的脸都丢尽了。”
“可是你刚满一百岁变能自由化形,而我是三百五十余岁才堪堪化形成功。一一,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与不擅长的!你不能只因为学不会驭风术而否定自己。”
小黑的这些话显然对龙一一没起什么用,娇俏的少女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人瘫软成一条蛇状。
而小黑似乎也知道一一并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劝解,却并不在一味的讲道理,而是也随着少女坐到绿荫荫的草地上,右手撑着下颚,静静的凝视她。
一袭青衣的少女对此一无所觉,只两眼放空,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株黄色小花。清晨微暖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投下了斑驳的光影,射到她的脸上。
少女有一双圆圆的秋水眸子,长长密密的眼睫如一排小扇,一个小巧挺翘的鼻子,不时气呼呼的扇动。朱唇不点而红,唇中央还有一颗小小唇珠。
她的皮肤白到发光,无一丝瑕疵,连明媚的阳光也仿佛很喜欢她,在她的面上欢快的跳着舞。
黑衣男子坐在少女旁边,嘴角缓缓牵起一抹愉悦的微笑。
时光流逝,这一对人儿却仿佛身处画中,让人不忍打扰。
直到夕阳的余辉照耀进龙一一的眼眸,她才忽然一下惊醒过来。他们居然就这样安静的坐了一整天!
“哎呀,糟糕啦!我都出来一天了,师父今天肯定肚子饿坏了!小黑你怎么不叫醒我?我这发呆的毛病真是没得救了!”
小黑闻言莞尔:“你忘了你在离家出走了?再说了,仙师法力高强,早已不食人间烟火。不是被你逼着,迫不得已才一日食三餐的吗?怎么因一日不食饿着肚子。”
“我不管,我要回去给师父做饭了!”说完,龙一一驭起一阵风,呼啦啦的就飞远了。
“真是一个毛毛燥燥的丫头。呵呵……”这语气中含着连小黑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宠溺。
这头,龙一一急急忙忙的飞回来茅草屋,离门口还有几百米就开始大声喊叫:“师父,我回来啦!你一定饿坏了吧?一一这就去给你做饭。”
蹲在屋旁边的梨树上的小呆毛远远听到声音,嗖一下串到龙一一的面前,把专心飞行的龙一一吓了个倒栽,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小呆毛正想开口说话,就被伸到身前的一只玉白小手抓了个正着。
“又是你这个臭呆毛,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啊?怎么每次都害我?不知道我胆子小,经不得吓吗?”
小呆毛很想反驳一二,无奈此时被敌人抓了个正着,只好低声下气的道歉:“对不起一一,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见你太高兴了!你看看我的表情,是不是很高兴?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我一个无关的鸟计较。”
小呆毛努力调动贫瘠的五官,做了一个类似于开心的表情。那画面太美,不敢直视。
然鹅,龙一一并不吃这套,手上还越加用力,咬牙切齿地:
“你每次都说不是故意的!!可你想想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此次省略三百字)我都快被你吓出毛病来了!真吓坏了,你赔得起吗?”
“一一你就饶了我吧!”
小呆毛哀求了一会,见没甚大用,果断的开口大喊:
“帝君救命呀!帝君救命呀!你的徒弟又要杀鸟啦!!!”
至于为什么要加个又字,这还要从两百三十多年前说起。
那是这对小冤家第一次见面。事情的起因是小呆毛第一次从天界来到小巫山给他家仙君传话。
此时的小巫山,天是蓝的,水是清的,草是绿的,动物们是悠闲自在的。破坏大王龙一一尚未化形,所以还未开始学习驭火术,当然也未为她辟谷不是多少年的师父准备一日三餐。
额,后来嘛,经过龙一一两百多年来的坚持不懈的努力,额,破坏,树快砍光了,草快拔光了,小动物们也全成了狡兔,一年要搬四五十次家。
就怕被龙一一掏了老窝,经受她一次又一次的恶作剧。要不是因为这山上住着位法力高强的大仙,没有凶猛的野兽敢来侵扰,只怕这小巫山早就连一只蚂蚁也不剩了。
这天,阳光正好,花香弥漫。
龙一一作为一条尚未学会化形的懵懂小青蛇,正在茅草屋前的草地上追着一只白色的蝴蝶玩耍,尽情的享受着快乐的“童年”生活。
忽然从空中极速坠落下一只洗脚盆大小的鸟,啪唧一声砸在了小青蛇的尾巴尖儿上。
这不仅仅把从未体验过疼痛的龙一一直接砸成尾巴骨折,还给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荫影。
这一事件也直接导致了后面的很多年,凡是从龙一一头上飞过的鸟,无论大小,不论品种,全让她给逮下来了。逮下来还不让鸟直接飞,得迈着两条小细腿儿一步一步的走出她的视线才行。
可想而知那些被祸害了的鸟儿们的感受!这也是破坏大王的名字最初始的由来。
话题转回来,说到这从空中坠落下来的鸟,就是小呆毛。
为什么会坠落呢?小呆毛说是因为第一次来到凡间,找不到地方,在人间足足转了一个月之久才找到小巫山,法力已然即将耗尽,加之看到房子后精神突然放松导致的全身无力。
为什么有洗脚盆大小呢?鹦鹉可没有那么大啊!?
对此小呆毛的解释是在飞来小巫山的途中遇到了一只尚未成年的老鹰,估计是肚子饿坏了,可能就没看清面前的是个不凡的仙鸟,就一喙子啄了过来。
经了这么个事情,小呆毛干脆就变得大一点,免得受到无谓的骚扰。也正是如此,才导致了龙一一的直接骨折。以至于小呆毛一直都把它和龙一一的恩怨归咎于那只不长眼的老鹰。
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千斤压顶痛的龙一一是眼前发黑,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直恨不得立马晕过去才好。
时间过去了大约一刻钟之久,龙一一才稍微缓过来一点,待发现自己终于能发出声音了,立马放声大哭:“师父,师父,呜呜呜呜呜,好痛!呜呜呜,救救我师父,一一快要死掉啦!呜呜呜呜......”
居然没想着立刻报仇雪恨,而是呼救,可见这时候的龙一一还是比较纯良的蛇。
一袭白云纱衣的青玄大帝闻声赶来,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乖徒被一只熟悉的巨型鹦鹉压在身下,鼻涕与眼泪齐流,小脸都哭花了,很是心疼。
正待教训一顿鹦鹉给小徒弟报仇,却听那彩色鹦鹉咋乎道:“帝君,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呜呜......”
小呆毛也是聪明,在龙一一身上压了那么久,都不见它动弹一下,结果一看到青玄大帝,立马翻身一个打滚,顺势变回普通鹦鹉大小,乖巧的立在一旁,用一双豆大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青玄。加之因长途飞行导致的羽毛杂乱,神形俱疲,真是好不可怜。
这声音,不就是自己的知心好友穆黎上仙的宠物小呆毛吗?这呆鸟,跟在穆黎身边已有几千年之久,是从穆黎还是凡人之时就陪伴在他身侧。所以平时穆黎对这闯祸精很是纵容,轻易不会打骂。
得,为了顾及好友的面子,这仇不好报,只好小心翼翼地抱起尚在痛呼的龙一一,快步回到屋子里,再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
彼时的青玄,因在之前的深渊之战中受了重伤,法力尽失,伤势尚未痊愈,不能动用法术,只好抬头问身后默默跟进来的小呆毛:“小呆,你可会治愈之术?”
小呆听了,羞愧的在地上搓着爪子:“帝君,你知道我的。本身天赋微薄,平时又只顾玩乐,无心修行,活了几千年也就会一点点小法术,拿去哄小孩子还行,哪里能用来治人?”
“当初要不是我家仙君在他飞身之际,带着我一起,我哪里能来到这天上做一只仙鸟。”
“知道自己法力低微,还如此不图上进,全仙界也就你是独一份了!穆黎当初连飞身都要带你一起,说明他很看重你。你也应该努力一些,不要让他太过失望。”
因是好友的宠物,青玄的语气里难免就带了一点恨铁不成刚的意思,说出的话也稍微重了一点。要是别人能得青玄大帝的一二指点,早就受宠若惊,奉若谕旨了。
但偏偏这小呆毛就是个不开窍的性格,听着这些规劝,只是乖乖的低头听训。看起来认错态度很是诚恳。
然而但凡熟悉它一点的人都知道,它也就是表面听听罢了,一转身,甭管是什么话,瞬间忘个干净,一丁点都进不去脑子里。
偏偏它不努力修炼也就罢了,还满仙界的霍祸。谁的仙府都敢闯,弄得当时品级还很低的穆黎满仙界赔礼道歉,天天伏低做小,生怕哪个仙家一怒一下就把它给炖了。
穆黎就这样很是狼狈了许多年。直到后来做了上仙,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当初穆黎和青玄的第一次会面,就是因为这傻鸟飞进来青玄大帝的仙府。
仙界都盛传青玄大帝为人孤傲,性情阴沉,稍有不如意就会大发雷霆!
穆黎从其他小仙女那得知这个消息,简直快要当场晕厥。软脚虾一样赶到青玄的仙府外,鼓足了勇气敲了两下门!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毫无动静。穆黎又轻敲了两下。又一盏茶时间,还是毫无动静。
穆黎稳住狂乱的心跳,规规矩矩的拜了个大礼,恭声道:“小仙穆黎有事求见大帝。”
又过了几十息的时间,门内终于传来动静。一个听起来很是懒散的脚步声有一步没一步的往门边走来。穆黎想起仙界传言,心跳如擂鼓,仿佛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终于,森严的炫黑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一条窄缝,一个小仙童出现在视野中。
小仙童朗声说道:“小仙乃是青玄帝君府内仙侍鹤书。不知仙君登门所谓何事?”这态度,竟十分温和有礼,并不似传闻般凶神恶煞。
穆黎逐渐从慌乱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小仙位卑,实在是担不得仙侍一声仙君。今日冒昧打扰,实属无奈。我家宠物顽劣不堪,不慎误闯了帝君仙府。小仙特来请罪!还望仙侍通禀!”
“无妨,我这就去请示帝君。还请仙君稍候。”说完,小仙侍鹤书将门虚掩,去通禀了。
穆黎神色略微拘谨的立在门外,努力忽略远处角落里若有似无的窥视,耳中不时捕捉到几句窃窃私语:“那是谁啊?居然敢去敲青玄帝君家的门?”
这是八卦者甲。
“他你都不认识?你消息也太落后了吧?!”这是八卦者乙。
“哎!我这不是刚去西天给佛祖送蟠桃了吗?这不才刚回来。这人以前没见过呀?应该是刚升上来的小仙吧?难不成在天界还是个名人?”这又是甲。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起来他也真是牛!才来天界几年啊,就连闯二郎神、铁塔李天王、太上老君、五岳星君的洞府。还能活着出来,可不就成名了吗?现如今连青玄帝君的门也敢登了!”这回答的是八卦者N+1。
“你说他会不会直接被帝君一脚踹进阴曹地府吧?!”这又是丙。
“难说!要知道青帝可是咱们仙界脾气最古怪的仙人啦!”这是乙。
“哎,可怜.......”不知是谁长长一声哀叹,仿佛已经看到这穆黎小仙被欺负得奄奄一息的样子。顿时勾起了众人怜悯之心,此起彼伏的叹息响成一片。
这边正垂首静侯的穆黎听闻八卦者们推测的自己即将到来的惨剧,几滴冷汗布满额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又打起了擂鼓。
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青玄大帝的凶名在外,那是在全仙界都是榜首,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又不能放着呆毛不管,毕竟它也救过自己一命。
如果不是这小鸟在敌人追杀自己快要成功之际,学自己的声音把追兵引了开去,又哪里还有穆黎仙人,自己早去阎王爷跟前报道了。正因如此,穆黎咬牙坚持着。
就在穆黎感觉快要顶不住的时候,门终于又开了。
仙侍鹤书朗声道:“我家帝君有请,你且随我来。切记不要高声喧哗,帝君他素来喜欢清静。”
“小仙记下了。”
穆黎跟随鹤书进门,快步而无声的行进着。他双眼十分克制的扫过所经之处。但见园内随意的栽种了许多奇花异树,间或一座假山屹立其中。园子边上还有一池碧水,波光粼粼。池水中十几尾肥硕的银白锦鲤在悠闲游动着。这园中明明没有什么很奇特的景致,可就是让人感觉得到处处精致。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能吐明珠的极品雪银锦鲤吧!”穆黎心中感慨。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来到了青玄帝君的书房外。穆黎趁鹤书禀报之时,赶紧整理发冠和衣裳,以免在帝君面前失了礼数。
一声慵懒的“进来吧”从门内传来,音色低沉中带了一丝沙哑,十分悦耳,倒是听不出喜怒,很是平静。
鹤书推开沉重的楠木雕花大门,恭敬地退到一边。
穆黎低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屋子正中央,十分恭敬地道:“小仙乃新近飞升的低阶仙人穆黎。今日叨扰帝君实在罪该万死,只小仙那宠物鹦鹉着实顽劣,竟闯进了帝君仙府,搅扰帝君清静,万望帝君海涵。”
坐上男子随意地斜靠在小踏上,手里拿着本纸质破旧的书。面上表情淡淡,不悲不喜。正是“凶名在外”的青帝本帝了。
“无妨,你且吩咐鹤书帮你寻一寻吧。”青玄头也未抬,只摆摆手让来人退下。
“多谢帝君!小仙告退。”
待来得门外,穆黎才长呼一口气。刚才在殿中,真是连呼吸都不敢放肆,差点就要憋晕过去了。
在鹤书的帮助下,终于在一处赤冠大树底下寻着了已然醉死过去的小呆毛。
原来这树叫醉七夜。它的果子是天然的美酒,且纯度颇高,全天界仅此一颗,被仙侍们悉心照料了三千年才结了头一批果子,帝君都还未品尝,倒先便宜了这扁毛畜生!
穆黎听罢鹤书解释,又要请罪,被鹤书一把打断:“你即已向帝君禀明缘由,帝君他也未计较,说明已经原谅你们的冒失。快带着这鹦鹉回去吧。只下次可要看紧了它,莫让它再乱飞了。”
这就是这对好友的第一次会面,却是连彼此的脸都未看清。青玄是混不在意,穆黎是实在不敢窥视高位者容貌。只是走了这一遭,穆黎些微的察觉出青玄大帝与传闻似乎相差甚远,万不似传言般暴躁。
说这小鹦鹉,这次差点醉死过去,好不容易醒过来也不记教训,一次又一次的偷摸出穆黎的洞府,溜进青帝的仙府。
而穆黎只好一次又一次地登门告罪。就这样,穆黎倒成了青帝府中近千年登门次数最多之人。渐渐的,也能与青玄说上几句。
青玄在这些对话中慢慢知悉了穆黎与鹦鹉的往事,一边很是欣赏他的品性,一边又有些可怜起他来。谁摊上这么一个悟性极差,嗜吃成隐,还爱闯祸的宠物,都是上辈子得罪了司命吧!
偏偏这小仙还是个软绵绵的性子,如何也降不住它。若无人照拂,这小仙怕不知还要面对多少磨难。
也不知是同情居多还是因为日子太过无聊,总之,青玄就这样和穆黎慢慢熟悉起来。话题越聊越多,越聊越深,竟生出了深厚的友谊。
视线回到小巫山中的茅草屋内。
青玄自己的法力全失,小呆毛则压根儿不会治愈之术。没办法,青玄只好细心地用小木棍把龙一一的尾巴做好固定,在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做这一切的时候,龙一一一直用一双眼泪汪汪地眼睛望着青玄,似乎在控诉他为什么不帮自己报仇。
青玄被她看得实在是不太自在,摸摸她的蛇头,解释道:“你乖!不是为师不护着你,实在是这鹦鹉乃为师一挚友的宠物。他平时对这呆毛很是维护,所以我实在不好插手。等你好了,为师把它绑起来,你再揍它一顿给你解气,好不好?”
龙一一听到师父说不能报仇,顿时就要嚎啕大哭,随后又听闻可以自己报这一砸之仇,霎时由雨转晴,转首看向站在床边的金刚鹦鹉,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而小呆毛不经意间抬头瞥见这一抹笑意,顿时感觉药丸。连忙默默地往门边挪了几步,像是巴不得马上飞回仙界。
“一一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知道吗?为师有事,先出去一下。”
“好的,师父。”龙一一脆生生的答道。
“呆毛,你跟我出来。”
待来到门外,青玄又带着小呆毛走出老远,直到确保龙一一完全听不到了才停下来。
“穆黎这次吩咐你来寻我,可是天界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呆毛恭敬地回答:“因帝君您自深渊之战后就踪影全无,天界各方都谣传您在深渊之战中被黑魔打得魂飞魄散。还说之所以没有消息传出,是玉帝怕天界各方势力失衡,才隐瞒了消息。近几十年,玉帝借着各种由头,很是发落了一些天界元老。这其中就有不少一直拥护您的旧人。现在的天界人人自危,得宠的多是些马屁精之流,早不复深渊之战时的团结可言!我家仙君极为担心帝君大人安危,特地嘱咐我来人间探望帝君。
“玉帝怎么这么糊涂?”青玄闻言蹙起了眉头,似是对玉帝所为极为不满。“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本帝君很好,只是如今法力全失,不方便重登仙界。让他务必不要将我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
“小的记下了。断不忘帝君嘱托!”
“嗯。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行踪,切莫暴露。”
待小呆毛振起双翅,迅速滑入天际,青玄才收起不满的表情。他转眼望向南天门的方向,明澈严峻的双眼愈发宁静,眼里深处却又似涌起滔天巨浪,仿佛要吞没这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他唇畔溢出一声轻笑:“呵!”
养伤的时间对于龙一一来讲,无疑是难熬得很。又因为师父在自己还没痊愈之际就放跑了害她受伤的罪魁祸首,龙一一很是不开心。直缠得青玄给他讲了一天一夜的故事,才算开了笑颜。这还不算,还胡搅蛮缠的硬是要吃些乱七八糟的菜。列如熊掌烩猪脑、虎心烧牛肺、孔雀人参煲......
直搅得青玄焦头烂额。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己养大的徒弟,跪着也是宠下去。于是天天费劲心思的把各种普通食材烧成龙一一想象的味道。
一百天过去了。
“师父,你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今天这道恐龙蛋炒时蔬真是太好吃。我明天还要吃。”龙一一整张蛇脸都快埋进碗里去了,一边大口的吞咽,一边还能语气清晰的说话,这真的也是一种了不起的天赋了。
“好好吃饭,小心别噎着。你想吃,师父天天给你做。”
青玄宠溺地看着龙一一狼吞虎咽,快速的把饭菜一扫而光,自己却并不怎么动筷。只有他心里清楚,这恐龙蛋炒时蔬不过就是野鸡蛋冒充的,亏得一一还能当真。
真不知这份天真无邪还能保持多久。如果她以有一天历经了人世险恶,知道了自己父母的事情,还会保持那份善良吗?又还会这么亲昵地搂着自己撒娇吗?
“一一,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早上重新开始修炼。今天把运气心法再好好背一遍,晚上我要检查。这三个多月以来,你借口有伤在身,耍赖不肯修炼,想来心法都差不多忘光了吧?”
“而今离你百岁生日仅有二十多年了,你要争取在这段时间里化形成功,进入了化形期,为师才好教你各种法术。”
“不是还有二十多年吗,师父!你放心,以我的资质,一定没问题的。”
这时的龙一一对于自己的潜力那是相当的自信,语气中含着满满的骄傲。不大个蛇脸简直在发光一样,似乎在说:“有我这么个聪明的徒弟,师父真是太幸福啦!”
也不知道作为一条蛇,她是怎么用那贫瘠的五官,摆出这么丰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