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个梦

第一个梦，我置身于四面都是佛像的地方。佛像很大很多，慈眉善目。我好奇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第二个梦，一条凶猛的狗追着我，我不停地跑啊跑。我害怕极了，万一被狗咬了怎么办。我跑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荒原里。凶猛的狗啊，不停地追我，我就要被狗咬伤啦……

第三个梦，在一所校园，我找寻回家的路，然后困在一栋楼。我在这栋楼找不到出口。我把小孩的衣服卖给一位熟人，卖了150元（包括衣服、蜂糖和一样件崭新的刀具）。我走啊走找啊找，害怕极了。楼下有一间教室，有中学生在上课。有位女生从窗户爬出来，告诉我出口的路。我找到出口，走出这栋困住我的楼，往回家的方向走。

这三个梦分别显示什么？我不知道，直到我走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后，才明白这是我的潜意识在说话，我的心在呈现。第一个梦是送子，是我潜意识渴望有个孩子，那些佛像是送子观音，事实上我真的意外怀孕了。第二个梦是危险，是我害怕胎儿不好，事实上孕酮低，但我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第三个梦是困境，是我处于困境中走不出来，事实上我做了人流手术。

2.要还是不要

“确认怀孕，要还是不要？”医生冷静地问我。我看了看医生，心想她怎么会这样问呢。“要。”我肯定地点点头。“看你孕酮低，吃点补孕酮的药和保胎灵。”医生边说边看着电脑开单，“去交钱捡药吧。”

我走出诊室，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这次怀孕完全是意料之外，我还没有准备好迎接第二个宝宝。第一个宝宝两周岁多一点，需要我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但不管怎样，我希望有两个孩子可以做伴成长，这次意料之外的怀孕我一定会要的。真不知道医生问“要还是不要”是什么意思，我心里嘀咕着。

“要去打黄体酮，光吃药不行。”爱人做护士的同学建议我们打针，“最好请假卧床休息。”孕酮低应该是小问题，补补孕酮就没事，这是我的医学常识，而且医生也没说要打针。吃了十天的药，回医院复查，孕酮13点多，比上次17点多更低了。“要还是不要？”医生又问了相同的问题，以冷漠的态度。“要。”我坚定道。“胚芽和心跳都有了，胎是好的。换进口的孕酮药吃吃。”医生冷漠地开单。又吃了五天的进口药，没药了，我回去医院开药。换了另一个医生，我问：“需要打黄体酮吗？”医生不耐烦地回答：“13点多，不低啊，吃药就行。”又过了五天去复查，B超显示没有卵黄囊，只有妊娠囊，是怀孕四十天左右的样子。“没用了。”B超医生平静地说。我没听懂B超医生的话，拿着B超单到门诊医生那里。“你这胎没用了，要人流。”医生看了看B超单，对着电脑开了一大堆检查单。“为什么要人流啊？”我觉得很奇怪。“都说了胚胎没用了，要赶紧人流掉，不然变成葡萄胎就更不好。”医生简直就是训斥的口气，“快点交钱，我给你取白带检查，明天做完其他检查，然后预约手术。就快下班了，快点。”我慌张地走出诊室，不停地问：“怎么就没用了呢？怎么就没用了呢？”给爱人打了电话，我们决定去大医院再确诊一下。

3、确诊和手术

我打着营养针，坐着轮椅。穿着深蓝色手术服的女医生推着我，穿过一条长长的封闭的走廊。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才走进手术室。

我被安排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上各种仪器。麻醉医师开始给我上麻药。我一开始意识清醒，睁眼看着手术灯光，慢慢意识变得模糊，但身体里有个强大的声音告诉我：“起来，离开这里。”我真的要爬起来，冲出手术室。医生该多么慌乱，面对一个神经错乱的病人他们会怎么处置啊。“还是不要冲出去吧。”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慢慢地，我完全没有意识。过了一个小时，我被医生吵醒了。“喂，醒过来，快点醒过来。”我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于是，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病房。我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这个未出生的呆在妈妈肚子里只有两个月的孩子。我没有多少难过和悲伤，理智告诉我这是胚胎自然淘汰的结果。我或许多少有一点轻松吧。躺在床上，睡过又醒来，醒来又睡去。在医院浑浑噩噩地呆了两天。

每次见到医生，我都紧抓住一个问题不放：“医生，如果我一怀孕就来这里保胎，我的孩子就可以保住吧。”每个医生都这样答复：“不一定，不一定，也可能会流产的。胚胎质量不好，就会自然淘汰的。”有的医生还会耐心解释：“即便保住了，孩子出生后也可能会出现问题。这是遗传基因的问题，如果基因突变，没必要保胎。很多人孕酮低都会选择不保胎，优胜劣汰。”我每次问完，都沉默无语，但遇见另一个医生，又忍不住要问一问。

4.内疚与反省

当我看着测孕棒上的两条红线，心里小小窃喜了一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怀孕呢？”我忍着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家人，直到一上午过去才告诉爱人。爱人一听，惊喜万分：“太好啦。太好啦。”我担忧地说：“可是我还没做好养第二个孩子的准备啊。”爱人欢喜道：“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一定要好好珍惜。”

当查出孕酮低，我说顺其自然就好，不过分强求。爱人说：“顺其自然当然好，但我们也要珍惜，要努力去保胎。你请假休息一个星期吧。”我没有听他的话，依旧每天赶着公车去上班。我相信顺其自然，相信缘分。每天赶在上班下班的路上，每天带娃去散步，周末去爬山，还去旅游了一次。以平常心孕育生命，这只是我美好的想象。我愧疚反省自己：“如果当初我好好卧床休息，如果我更在意用心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保住胎儿？如果一开始就去大医院保胎，不要相信保健院的医生，是不是结果就更好一点？如果保健院的医生可以更珍视生命一些，更耐心细致地说明病情和更果断大胆地打针用药，是不是我的孩子就有希望来到人间？”一切的一切，只有在事后才真正明白前因后果，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努力去保胎，结果也是不好的。但毕竟自己努力争取过，努力珍惜过，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自责和后悔。宁愿承受倾尽全力后的绝望，也不愿无所谓地所谓顺其自然和坐等失败的颓废、不去作为。

4.谢谢你，来做妈妈的宝贝

第一次读绘本《谢谢你，来做妈妈的宝贝》，哽咽着读完，泪流满面。回想从前坎坷求子路，无数次去医院，无数次求民间医生，甚至包括试管婴儿，还有算命求子等等，所有的方法都试过，最后绝望。没想到，绝望之后反而有意外惊喜。第一个宝宝就是这样如一束光走进我的肚子，成为我的女儿。孩子找了很久很久的妈妈，终于找到妈妈，降临于人世间。

而第二个宝宝还没降临就已经永远失去。有时候想起来就很难过，如果我好好珍惜，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对不起，我未出生的孩子，请原谅，愿你再投胎找到爱你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