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
盛夏的风很燃
他一个人粉刷完这面墙
新家就可以装修完
难以辨别他的头发
是白是暗
口袋里借来的5角钱
被汗水晕染
洗完手就可以
去买他儿子喜欢吃的三鲜伊面
1998年
儿子骑在他宽阔的肩
那时他的脊背不弯
一撇要稳，一捺要挺
“人”字的写法萦绕在儿子耳畔
2003年
儿子骑着他的二八杠
他说目光要向前
儿子嘴上说着别唠叨
却未看见他眼睛里的明与黯
2011年
儿子一个人去异地读书
客车行驶了很远
他靠在院子的门前
泪流不止
秋天的风很凉
他渐渐黯淡下去的发际线
就像一棵大树失去了树冠
2018年
汽车行驶了很远
停靠在院子门前
他的脊背依旧不弯
儿子带回了儿媳
他没了目标的忙乱
儿子的婚礼
他瘦了一大圈
脊背弯成弓
花镜挂在鼻尖
皱纹里藏着笑颜
2021年
孙子骑在他的肩
嘴里嚷着吃甜饼干
他笑着说
好的，好的
他推着崭新的二八杠
驮着孙子
再也没办法骑上车
眉毛弯弯地
坚定地说对孩子说
目光要向前
2024年
他变成了一座山
儿子说
爸，目光向前的时候
眼泪会不休不止。
孙子说
盛夏的风很燃
爷爷推着二八杠
总是缓缓地说
我很爱你的父亲
而且呀
我的父亲
很快就来接我
哪怕隔着万水千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