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姑娘 2020.7.26

燥热，分为躁和热，先说说躁。

午后一点半，文爸把手机放下，走到门外，抬手遮眼，透过指缝看一眼天上，耀眼的光芒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逆光站立，并未回头，问我要不要出门去玩。我看了一眼他，漫不经心，朝小文文看去，“你问小家伙的意见。”

小文文躺着看书，没有作答，文爸会回头他一眼，“你去不去公园玩耍？

小文文点点头，“去啊，当然去，公园很好玩的。”

文爸看我，“收拾东西出去啊！”

“马上。”我站起身去找东西，一只小黄鸭，脖颈间的一根小网撕开而成的绳子已经断裂得差不多了。我到处翻找，没找到一根硬度和长度都合适的绳子，走到门前的布蓬门边，一片明晃晃的黄色撞入眼帘，正和小黄鸭的颜色相配。那是箍在纸箱身上的包装袋，它在地上等着我来取，把它套在黄滑轮车小黄鸭的脖颈间，妥妥的。

此外，我又找了衣服，水，玩具，耳塞，手机。额，手机没有下载音乐，哎公园发呆就不好玩了。我重新坐回椅子上，下载歌曲，可是网络又不好，不免抱怨道，“哎，垃圾网络，整天联不了网，早该扔掉了。”一边说着，我一边大力按着手机，却怎么也没有把酷狗页面打开。

文爸本来在外头推车出去，回来听到了我这些话，立刻上火了，“到底去不去？我要迟到了。”

“等一下！”我低头数番操作手机，哪知道，手机偏要和我作对。

文爸的急性子使然，他越来越着急，“快点啊！去公园还要听什么歌？”恕我按他就出去，文文跟在他后面。两人像往常一样，一站一坐，文爸不停地按喇叭催促我。

“扒扒”声吵得我很烦躁，一个嘴快，心里话吐露出来了，“不去了不去了，本来我就不想去的，有些不舒服。催催催，自己着急自己先去不行？谁不给你去？”可是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假如文爸生气自己去了，那就不好了。

但文爸也不生气，心知我这几年的脾气非常暴躁，莫名其妙发火，又莫名其妙又熄火。有点像柴堆里的大火忽然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夏天阵雨熄灭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是人为的力量无法控制的，然而我的情绪也无法自控。于是他走到我身边，低头看我的眼睛，柔声哄我，“去啦！去啦！去呗！”

真心有待提高意志力，内心正后悔已把火气撒在了文爸身上，他却柔声似水，像是出自老天的艺术之手雕刻而成的俊脸让我让盯着看了很久，差点无法抵抗。而就在我快要沉沦时，忽然想起刚才他的不善语气，内心好强在作祟,我不想输掉这口气。
"哼哼!"
我扭头看向另外一边。

文爸也不气馁，微笑继续哄，“去嘛！去嘛！好啦！去嘛！”我干脆不说话了，低头摆弄手机，不再理会。当我要妥协，转头去看他，一阵风卷起，夹带这着他的气息，他已经气结而走了。当我反应过来时，听到外头一声巨大的脚踏抬起声，随即是“嗡嗡”低沉的发动机启动声响起，轮子摩擦地上的声音响起，人就不见了。

“爸爸呢？”我问小文文，“跑得真快啊！”

文文低头垂下双手，“唉！是啊！这个爸爸跑得太快了，太坏了。”

夏季一到，人就容易暴躁，躁火不断，以至于我俩都烦躁不堪。

此为躁！天气使人暴躁，心里容易受伤。

“算了，等会儿我们自己出去好吗？”

文文点头，催我快出去。

我继续下载音乐，半天后忽然惊觉自己差点玩过头，就先把小黄鸭子放到门外，回头背袋子，拉着小文文的手出门了。
下午两点半的阳光十分刺眼，我戴上了眼睛和帽子，同时也不忘套个小帽子在文文小小的脑袋瓜上。就让他坐在小黄鸭的后背，手抓小黄鸭连着耳朵的一条五厘米宽的绿色横杠，我拉着小黄鸭行走在被太阳晒得不停冒热气的马路上，过了村里这段弯弯曲曲的小路再到笔直的大路，接着就到了一条陡坡。一口气把文文拉到了坡顶，终于坚持不住，烈日当空，光和热直射在手臂，后背，大腿上，就像一根根刺扎在皮肉上，这不是在去游玩，这是 去受刑一样难受至极。

小文文自觉地下了小黄鸭，我右手拉他小手手，左手提着小黄鸭，把小黄鸭抵在后背上。坡上去就是一条公路，我警惕看着来往的车辆，不敢有一丝懈怠。只要过了这两个十字路口就会容易多了。我几乎是拖着小文文到了路中央一个巨大的地坛上，停下来等一辆白色的小汽车过去。转过这个弯，我们穿过这条窄小的道路，顺着微微低矮的路朝公交站走去。

过了这儿，小文文再次坐小黄鸭，我眺望了一眼远远延伸至看不到尽头的深处一眼，深感任务重大，为了把这孩子拉到大公园，我必须要时刻关注他的表情和生理活动。

这条路有三四个超市，五六个餐馆，数不清的家具仓库，门口停驻许多小汽车，小卡车，摩托车等等。道路不通畅，算不得坦途，我拉着小文文有好几次差点撞到小汽车的轮子上。一路到了中间一颗芒果树下，小文文不停地抓着额头的红白色痱子，难受地叫喊，“哎哎，妈妈，好多蚊子，好痛。”痱子引起的热痛感我是知道的，立刻停下来，帮他抓额头。

“热啊！太热！”我俩帽子下的每一寸发丝都被浸湿，帽檐发出馊馊的汗酸味，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叫嚣个不停，喉咙也被干燥的环境驱使，口渴得厉害。

“哎呀呀！热坏了”我说着，就把手瓶盖拧开递给小文文喝，自己又开了一瓶，一个劲儿灌水，软软的水漫入喉间，清爽滋润，勉强把一身暑气暂时去除。七月的天，热得仿佛要把地球烤熟了，置身其间的人类和所有兽类不堪其苦，早在几年前就听说非洲人已经买冰块把自己泡在水里才能获得一丝清凉，那么，现在呢？置身于比以前热数倍的地球，它们 又将会如何度过每一个夏季？

休息了一会儿，我俩继续行走，艳阳高照，我飞快地拉着包装带行走在略微崎岖的路上，有些过分低温的房子喷出的冷气瞬间驱走热浪，扑面而来，让我们得到了瞬间的凉意，但这种境遇也就只有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而我们在烈日下行走已经十五分钟了。

“噗通！”小黄鸭倒了，小文文顺势而倒地，他的右腿被压在小黄鸭翅膀下，直接擦到了滚烫的地面。

我奔过去，拉起他，“怎么样？痛吗？”我擦擦他的膝盖，被染上一片污迹，所幸并不是乌黑，否则也会出血。

小文文脸色变了变，摇头不说话，我捧着他上了小黄鸭的后背，继续行驶。过了一会儿，他才诉苦道，“妈妈，好热啊！我都热坏了。”

“我也热坏了！好吧！我拉着你快走。”我头也不回，疲惫的手脚像是上了发条，一刻也不敢停留，勇往直前。

又走了十分钟，口渴得嘴里头粘腻湿滑，十分难受。我俩这次停下来，不敢看日头，就看房子里的人在“哒哒哒”打钉。谁知那人也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也许在佩服我们敢在蒸笼下行走，也许在猜想我们要去哪里。但我们已经热得无法思索，咕咚咕咚喝水，看着花带里的棵棵使君子，绿意盎然，花蕾饱满，十分有精神头。仔细一看，原来它和我们一样，在树下躲着阳光，当然生活得十分惬意了。远处花带里的植物没有它的好运气，在高温的摧残下，它们正低垂着脑袋，一身的绿叶干枯萎黄，恹恹地快没气了。

热啊，不知能不能坚持到底。

终于到了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在超市门前吹了门里的空调，休息了五六分钟才动身起来。瞅准了绿灯亮起，我就拉着小黄鸭上的文文极速走过去，凌乱的脚步匆匆忙忙。才滑行到斑马线中间，见裂开的地面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凹进去的地面也阻力重重，鸭子的前脚被这磕绊了下，鸭头就往前俯冲，鸭嘴砸到地面，歪倒了。小文文被这力道一带，差点摔倒。他双脚撑住地面，整个胯部已骑在鸭头顶部，制止了突如其来的冲势。所以他立刻下了鸭子，朝我走来。

哪能在路上乱走？我注意到了绿灯转换成红灯了，完了！路刚走了一半，我心想。

果然，对面的大车小车缓缓启动，朝我们行驶而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小文文的脸上写满了慌张之色，碎步走来。眼看那车子就要开到跟前，我气急攻心，狠狠斥责他，“别走下来，小车不让你啊！很危险！”小文文立刻止步，茫然看着我。

我不由分说拉住他小手，往路中间的停顿休息地去，左手不忘提起小黄鸭，往后背一甩。

穿过长长的斑马线，到路对面，我才发现酸痛刺进骨头里，想把鸭子换个手，谁知手差点脱臼，麻木得转不过身前来。停下来的我忽然间被一股强大的热流侵袭，从脖颈间升起，直供上头脑，难受极了。

小文文也好不了哪里去，脸色也早就吓得惨白惨白了，刚才是多么惊险的一幕。此刻他不停地擦额头的汗水，禁不住抱怨，“妈妈，刚才好可怕！”

我点头，说“嗯”，口干舌燥再也吐不出多余的字眼来。

来到公园，四下安静得只听到知了不停的鸣叫声，“热，热……”屈指可数的人分别躲在树下的石椅子上仰躺，呼呼大睡。这里比外头大路上多了丝丝凉意，风偶尔会来看看我们，照拂我们，帮我们驱走浓重的暑气。

这一个下午，天气热得没天理，我俩或者相对而望，或者偎依一起，或者是创造一个个小故事，此外，只剩下发呆了。直到四五点，才陆续有人来游玩，终于解了文文没有玩伴的难题。

此为热，真真切切可以感受到的热，地球就像一只大锅炉，所有生灵都在其中蒸烤，感受着热浪的高温，一波又一波袭来，倍受煎熬，却无法抵挡。

燥热啊！

今年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疫情刚过去，又面临着气温普遍升高的考验，有些地方还遭遇了可怕的洪水猛兽。愿地球无灾难，人类永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