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击墙
在厨房里,只见他浑圆的身体卖力在翻炒着锅中的晚餐,他的大女儿蹲在一角洗碗,刚刚的口角争执,他痛心那一句:你不要再管我了!他控制住颤抖的手,但心中的怒火怎么也浇不灭。
“你真的不要爸妈管了吗?”他压低声喉。
“是!”她未抬头。
“这个社会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什么时候被人骗走了都不知道,爸妈辛苦把你养那么大,你说一句不管就不管了吗!”
“我才不需要你们管呢!”
急性子的他不知何时早已扬起长满茧子的手掌,瞪圆了眼睛逼问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就是不想你们再管我了,一点自由都没有!”
下一秒,大女儿已经被大力的耳光扇到墙角,鲜红的五指印上还印着泪痕。
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大抵是封建的重男轻女思想,大女儿和小儿子相差15岁。
是管得太多吗?曾经安静乖巧的大女儿怎么会叛逆得奋不顾身往外跑?
不知道大女儿哭了多久,肿如红桃的双眼他再也不敢看。他怎么也拉不下脸说句道歉,只能由她妈妈当中间人。
过了一个星期,尽管大女儿冷言冷语,但终于在餐桌上叫一声爸了。
晚饭过后,下了决心,径步往大女儿的房间走去。
她在看书,他拿来了纸笔,坐在她的床边,缓缓写下那些难以开口的话:
爸爸打了你,是我不对。外面的世界,对你诱惑很大。你的世界应该由你去闯,但希望你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你长大了,爸妈也管不住了。我不指望老了你们养,但不要有轻生的念头,因为你的生命是父母给的。
把纸笔放在床头,他一言不语的走出来房间。
遥想自己的年轻的时候,也是那么的不顾一切。爬火车、干苦力,闯世界哪有那么轻松?稍有不慎就会有牢狱之灾,市井黄毛少年的套路,这哪是在温室生长的女儿能去经历的?
房间关不住她,一片苦心,或许只有她成为人母才能体会了。
难跳沙坑
彻夜难眠,那个无助的夜晚又映在他脑海里。
那时上中学的大女儿,每个周末只能寄宿在学校里,有家不能回。兄弟的金钱纷争竟然拖累了女儿。
学期末放假,也不知女儿怎么就听信了堂姐的爸妈在家,她的堂姐和婶婶非常热心地帮她收拾行李,而打给她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电话铃声响了,是低沉的男声,二弟那一声大哥,让他发颤,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说:“你女儿现在已经在我家了,你看看是拿1万块钱来赎回,还是再也不想见到她?”
“我现在哪有1万块钱?你做工程的质量你也知道,老板克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女儿是无辜的,求你放了她吧!”
“我是在拿回我应得的,你看着办,要女儿还是要钱!”
身无分文的他义无反顾地打了出租车,机智地报了警,以防万一的意外保命。
来到二弟家门,烧着一锅滚烫的开水,女儿就坐在屋内,怎么就那么傻不懂逃呢?
“大哥,你终于来了,钱带来了吗?”
“我没钱,要命一条,我现在就要带回我女儿!”
“你敢带走试试!”
微胖的身材终敌不过稍高的个头,他被二弟踩在脚下,拼命对着哭成泪人的女儿使眼色:我拖住你二叔了,赶快跑!
他不知道的是,她二叔早已放下狠话:你敢离开屋子,就不会放过你爸爸。
一勺开水浇在他的腿上,他奋力挣扎,看来是要出点血了。
他语言挖苦终于激怒了二弟,决定两人到屋外一决高下。等二弟慢悠悠地走到门外,他亮相的来到女儿的身边,耳语道:“等会儿我跟你二叔走到门外,你就上2楼,房子后面有个沙坑,你从那跳下去,到时候会有人接应我们的。”
“你别去靠近她,想带回她就拿钱!”二弟警醒怒道。
两人终于去到门外,屋内的女儿只听到一声源于父亲的嘶吼声。瞬间,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两三个警察来到了那两个撕打的兄弟身旁,一边说着不伤和气,一边劝架。二弟依旧不放过,对着警察细数着大哥克扣工程款的恶行。
有了警察的加入,他终于放心回到屋内打算带走女儿。头顶的鲜血直流,那是红砖重砸留下的。拉着女儿走上二楼想要跳到楼下的沙坑,二弟竟然不依不饶跟了上来。
最后还是警察因为殴打罪行把二弟带走了,两人得以脱险。
笑看伤疤
手握一杯米酒,就能看穿世间一切烦恼。
从贫困底层一步步走出来的他,照顾好了兄弟,却难敌野心和贪婪,最终众叛亲离来到另一个城市,没有了瓜葛纠纷,耳根倒也多了一份清静。
从不求人,靠的就是为争一口气。曾经因为贫苦受到的嘲讽,如今也能用辛勤的劳动换来体面。
能吃是福,体重已经不想再控制了,已过百岁,再想去闯荡,也得顾及妻儿。
平凡的人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如今靠着一张嘴就能谈下的工程,老板看中的也就是他的踏实肯干。
已经赶不上时代的变化,就像儿女已张满的丰翼,老去的身体怎么也追赶不上他们的步伐。唯一能做的就是大笑着活下去,不给儿女添堵。那些自己担心的、忧虑的,儿女也要跨过,破茧才能成蝶。
一饮而尽的酒杯轻放在桌面上,微醺的眼神早已迷离,老伴唠叨着少喝点,埋怨着打理餐桌,当初说的:地为床,天为被。苦了她,跟着一个平凡的人过着苦日子。
女儿房间的灯关已熄。还有很多说不尽的话,相信时光会让她慢慢懂得,那些她该经历的,就必须让她承受挫折的洗礼。
长夜漫漫,夜空的黑漆漆,就是倒影在一家之主身上的伤疤,苦痛自己消化,依旧立成一座山,成为家人们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