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沙宝亮的“野子”,记忆中出现最后一次见到姥爷的情景,很错乱的感觉,却也如此真实。姥爷见到我,依然是简单的那句“璐璐”,他的不善言谈和我的无法表现亲昵倒是形成了很奇怪的一种氛围,看到他因为闷热劳作后的大汗淋漓,由于常年户外劳作的原因,他的皮肤有着晶晶亮的黝黑,透明的发着红。虽然已年迈,还是不愿停止“运动”,见到他不多的几面,都是在干着这样或那样的农活,总也见不到他停下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的样子。这次见到他,是在他砍完半坡的树杈树枝,然后将他们捆成一摞一摞,以备烧柴用。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树木,郁郁葱葱,与这片原生的静谧和谐的呆在一起,一天又一天,然后年复一年。
看到姥爷的状态,我回了几句客套的话,一向与长辈不知道说什么,有的只是恭敬。看到偌大的院子,我曾经一度渴望常来的地方,空空荡荡,姥姥去世了将近两年,只剩下姥爷一人,每天以劳作打发着日子,没有问过他的每一天是怎么过来的,毕竟姥姥生前他们是那样的相濡以沫,实在无法想象姥爷如何度过每一天只有他自己的生活,而他本身的执拗和勤快,也使得纵使一个人他也不去依赖两个舅舅,依然能一个人生活在大院子,一个人负责自己的生活起居,顺便种种庄家,使自己尽量忙碌。如今看到他,我尽然忍不住难过,眼泪根本止不住,然后一个人走向后院,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状态 。姥姥走了,这里就被寂寞笼罩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再也没有那种热乎劲了。很奇怪的是,自从姥姥走后,埋在了那个半坡的山头,我就再也没有上去过,甚至一个人走到后院都有些怯。
山里的美是不言可喻的,但也由于道路的不便, 年轻人已然是看不到了,小时候暑假回来还能看到,现在多半剩下老人,一些被子女剩下,一些就像姥姥姥爷这样,舍不得一直耕耘的土地,带着那份爱意留了下来,直至彻底留了下来。如今,也只剩几家人,且一户一户隔得比较远。曾经因为人气,山路还是依稀可见,现在只剩齐人腿的荒草丛生,从前的坦途现在你会因为害怕那里是否有蛇盘踞而不敢跨越。
小时候在这里,会跟着大人去田间玩耍,他们劳作,我则在田野里奔跑追逐着蝴蝶,或是在河里洗脚丫,抑或是在大大的树下睡觉,恬淡的风,暖暖的阳,不知名的花.....满满都是童年该有的样子,每个不认识的村民都和善的与我打着招呼,还有暖暖的姥姥给予的照顾,因为他们的勤劳,我总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各种能想到想不到的瓜果以及变换着花样的饭食,总是撩拨着我年少好奇的心,以及那些小动物大家畜,田间的作物,处处都能成为新鲜快乐的源泉。现在这里景色还是宜人,鼻子里满是植物的味道,只是少了那份有人的灵动,越来越成为一座无人的植物地带,白天是灿烂的阳光和铺满眼界的绿,夜晚是一望无际的黑,虽然天上繁星点点,但因为动物的叫声,总让人生出无端恐惧,这居然成了我对它的体验。
听老妈谈起过姥姥姥爷的生活,那时还是没有我的,可是他们用自己的勤劳创造了让后来我感到的富足和快乐,打心里我是无比感激的。姥爷是个话不多的人,很多的体贴周到都表现在行动中,一篮子洗净的水果,一些他花好几个小时又走又推着自行车买来的小零食,一顿美味的饭食.....他对姥姥的爱以及对我们的爱就这样无言的表达着,姥姥是一个特别能把话说到别人心里的 人,但你又完全觉察不到丝毫的迎合和故意,像涓涓流水深入人心。她去世的时候,很多人哭号着从老远的路一路走来,当时的人聚满了院里院外。所以当姥姥去世的时候,我觉得姥爷一定是孤单异常的,想着他一个人的日子,心里的辛酸和难过也无端泛滥。姥姥埋的那个山头曾经我常去,一个人在那里听着歌,享受着自由和山里的麦浪,自打她在那里后,我再也没去过,一个人背过他们嚎啕大哭,世界上那个让我觉得温暖亲近的人走了,我不知道如何去释放那种痛苦,永远再见不到这样的她,对于我是难以想象的。所以再次见到姥爷后,我的那种情绪又再次涌起,难过根本无法抑制,第二天因为办事早早离开了那里,那个曾经我做梦都渴望去的地方,后来,我常常在梦里来到那篇山水环绕的绿地,姥姥姥爷还在那里忙活着,在灶台做着好吃的,那浓浓的灶火的独特的味道,亲切极了......
那时候的爱情简单平凡,却让你泪流满面的感动。姥爷后来是在疼痛中走的,也埋在了那片山水之中,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不必一个怀念,一个不在。我常常想,将来自己有一天也会遇见这样的人,你是你,我可以做我,彼此有共同又有着各自的区别,但还是会舒舒服服的在一起 ,你忙碌着做饭,我在一旁给你打下手,累的时候可以什么也不用多说的靠在他怀里,安全的温暖的,拥有像姥姥姥爷这样简单质朴的爱,靠在一起一辈子。想念你们,我的姥姥姥爷,愿天国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