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看着熟睡的小娇妻,脸上闪过一丝怅然。破三生石后,自己陷入沉睡近万年,那期间四海八荒的青年才俊对凤九起过多少心思,他并非不知。破三生石之前,帝君经过再三思谋,亲手打造了那枚赤金色的手镯“思慕”,那是一枚封印,含有两成帝君的法力。戴上它,凤九便会忘了跟帝君相处几日的点点滴滴,她依然是服了忘尘丹的白凤九,她不记得东华帝君,不记得跟他之间发生的任何事。
但,毕竟,思慕还是跟帝君魂魄相连。若是服下“相忘”,然后两人相见不相识,帝君心里完全不能接受。
他抬手捏了捏凤九的脸颊,“最毒妇人心,小狐狸,就算你舍得忘了我,我怎么舍得忘了你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若要下凡历劫恢复修为,下凡前必饮忘川水,投生凡世,会完全忘记自己的前世,就算他是威名赫赫的东华帝君也不能幸免。其实凤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要让她安心等待,彻底断了她的念想是唯一的法子。
“我要拿你怎么办?”帝君俯视着酣睡的小人儿,思绪混乱,一会儿想着索性带在身边吧,免得牵肠挂肚;一会儿又想着自己不应该那么自私,让凤九经历不该经历的磨难。
傍晚时分,帝君传了连宋来太晨宫议事,两人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帝君想到一个事,突然盯住连宋,“本君听说先前有人去了北极天柜山受那流刃之刑,结果怎么样了?对了,你有空了约上折颜去看看,皮肉之苦只会让人反思,魂魄之苦才会让人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帝君说完,低头抚弄手中的茶杯。
这就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东华帝君,在白凤九的事情上,他更是睚眦必报。那文昌帝君若是知道帝君此刻的安排,会不会觉得索性灰飞烟灭比较好一些。
连宋苦笑一声,“那文昌帝君也是一时糊涂。”看帝君瞥了自己一眼,连忙改口,“他就是再怎么犯糊涂,都不应该对帝后起非分之想。这事我去办,你放心。”
“你亲自办最好,本君抽不出手料理这些。对了,过些时日……”帝君话音未落,一位白衣尊者大步进了太晨宫,原来是上官诀,之前因凤九多看了他两眼,还夸他好看,帝君吃醋,故意给他安排了一个苦差事,看来是复命来了。
他这一出现,打断了帝君的一个安排,因为这个,帝君历劫时经历了更多的考验,这是后话。
也难怪凤九夸上官诀好看,他身着月牙白锦袍,身形清瘦,面如敷粉,唇若施脂,一双桃花眼转盼多情,眸光温柔,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仔细想来,他跟魔族的燕池悟有的一比。只是燕池悟更加娇媚一些,眼神里带着几分邪气。而上官炔的美是那种雍容的高贵的,连带着眼神都是温柔多情的。
他眉目含笑,大步走进六角亭,躬身朝帝君行礼,然后朗声说道:“臣不负帝君所托,取回了龙须草。”说完,将用仙法护着的一缕龙须草恭恭敬敬递给了帝君。看帝君接了,便往连宋身边一坐,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继续说:“传言非虚,苍梧之巅的孤魂坡果真时而骤雨如刀,时而雷电如箭,时常凶兽毒虫出没,这次真是九死一生。帝君,你看,我都受伤了。”他说着卷起衣袖,只见他的左小臂上有一道两寸来长的伤痕,似乎还渗着血迹,像是被凶兽的利爪所伤。
帝君瞥了一眼他手臂上的伤痕,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上官诀一脸委屈,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帝君,我都受伤了,你怎么能若无其事呢?昔日跟着帝君东征西讨,臣也是没有受过半点皮外伤。”
说来,这上官诀也是一个奇才,平日里娇弱如美人,一旦上了战场,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冲锋陷阵,血刃仇敌,完全游刃有余,眼都不会眨一下。
“十几万年没打架,你手脚钝了?”帝君毒舌惯了,脸上尽是不屑之色。
上官诀顿时俏脸通红,咬着嘴唇努力压住了即将出口的不满之词,那敢在帝君面前放肆啊?不过,他这人也是个气人的主,突然转头左右看看,不怀好意地一笑,说:“怎么没看到帝后呢?帝后面慈心软,若是看到臣受伤了,说不准还能赏赐臣一罐木芙蓉花膏呢。臣可是听说了,帝后做的木芙蓉花膏细腻香甜,药效奇佳。”
帝君冷傲的眼神扫过来,连宋心里一惊,他太熟悉帝君这样的眼神了。顾不得仪态,连忙起身,悄悄拉了一把上官诀,“帝后在静养,咱们就不要打扰了,我带你去找药王。”
说完,朝帝君拱了拱手,不顾上官诀的反对,拉着他就快步出了太晨宫。
出了太晨宫,上官诀大笑三声,“帝君竟然也会吃醋!看来,落入十丈红尘的男人都一样,就算尊贵如帝君也难免俗。三殿下,我要是跟帝君说要留在太晨宫看护帝后和少帝,他会不会同意?”
“上神,凡人有句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何况,你这伤疤还没好呢。”连宋指了指上官诀的胳膊,然后轻咳一声,极力压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说:“就因为帝后多看了你两眼,帝君就让你跑了一趟孤魂坡。要是他老人家下凡历劫了,你好端端留在太晨宫,整日跟帝后相处,光是这样想想,他就会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听我一句劝,咱不要惹他,实在是惹不起。”连宋语重心长,他跟在帝君身后十几万年,帝君的心思他还是能猜出几分的。
上官诀微蹙秀眉,“有这么严重?帝君他老人家向来清冷自持,杀伐决断,处事公道,从不滥杀无辜,我是真心要帮忙的。”
“真心?上神,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你就是想故意气他。”连宋失笑,觉得眼前的这人极为有趣,比九重天的任何人都有趣。他轻咳一声,说:“上神,这样说吧,就是一只公蚊子飞进太晨宫,帝君也会特别留意。若是帝后多看了那公蚊子几眼,帝君立马会让这世间所有的公蚊子消失。”
“这是灭族啊。三殿下,容我想想,帝君此次下凡历劫,我非得插上一脚。”上官诀说完,又是大笑三声,一双桃花眼里尽显算计。
三日后,帝君下凡历劫了。十六日之后,听说司命下凡了一趟,凤九坐不住了,对白真一阵软磨硬泡。白真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一时忘了折颜的再三警告,带着凤九去了凡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