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桂花香,飘散在整个高铁候车站,我下车时,提着行李眯着眼睛眺望远方的金黄灿灿。它开放的蓬勃生机,花期一朝,馥郁芬芳。
我单手按着有些不适的胃部,拖着笨重的行李,缓慢地挪动。匆匆而过的路人会把视线转移在我的贴着胃部的手,复尔撞上我些许痛苦挣扎的眼眸,片刻后又冷漠的移开。我甚至,都看不清他的模样。
人来人往的人群,我遇见了很多很多人,但是他们是陌生人。
我从不指望有人会上前搭讪一句,问我:“你还好吗?”行人匆匆,每个人似乎都很忙。
到了出口排队检票,挺不容易的,感觉疼痛感席卷了全身,像棍子打在胃上,一下又一下,我却无法呐喊。
掏出手机,指尖滑过通讯录中所有我能卸下伪装的那些人,想要软弱,想要嚎啕大哭,抑制不住地发了几个哭泣的表情,尽管我知道可能暂时无人应答。
站在高铁站出站口,划开手机,然后又关闭。天空阴恻,似乎马上要下一场暴风雨,打散那些令人心旷神怡的馥郁香气,砸落那片争相开放的花骨朵,也直接将我的坚强击碎。
手机提示音响起,朋友们连番问我:“你怎么了?”像是提前说好的。
“我没事了。”
我刚刚才把面具重新戴上,契合度刚刚好。好到我不愿意提及刚刚的事。
我不怪任何人,因为没有理由。只不过是时间不凑巧,让他们送的温暖和我之间隔了几十公里。
我时常走在路灯下,左右晃动,一脚一脚地踩踏斑驳的倒影。它离我很近,近到我可以用双手触摸它;它离我很近,只要我躺在地面上,就可以和它完美融合。
走过一段一段的路,夜晚的湿气一点点地濡染了锋利的衣角,灯光渐渐地暗了,直到看不见影子,我孤零零地一个人穿梭在没有车辆通行的小道上。影子在阴天是不会出现的,在夜晚没有光的地方也是不会出现的,它是没有温度的。
拉着行李打出租车,我想我的脸一定像是刷过好几次粉的墙面,我的嘴巴应该像僵尸一般没有血气。
司机大哥的后脑勺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脸,也没想过去看他的脸,毕竟,我们只是陌生人。
我告诉了他地点,他把车开向了宽广的马路,倒是挺平稳。我把视线转向了窗外,刀子般刮入的狂风让我的发丝凌乱飞舞,我又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我在想,司机先生是否看过后视镜中的我一眼?也许有吧,或是这时候恰好被风吹乱的发遮挡住了我大部分的脸,或是那时候我恰好低下了头。
如果说内急时候的等待时间会在感触上被拉长到极致,那么,拖着这样的身躯前进也是一种难以忘怀的煎熬。
我在瘫痪在床上的前一刻,喝了满满一杯热水,身体蜷缩在一起,昏昏沉沉,直至睡着。
我朦胧中做了一个梦,我站在火车站门口的人流中,一个老婆婆走向了我,她看着我脸上是慈祥关怀的笑容,心下感动,感觉胃都不那么疼了。
然而在下一秒,她拿出了藏在身后的不锈钢铁碗,在我面前晃悠着,口中念念有词,碗中几个可怜的钢蹦叮当作响,那似乎是温暖破碎的声音。
我有些失落,把口袋中的硬币尽数丢进了她的碗里,一步一步缓缓地淹没在了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