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城红安开会从一大清早就惊喜多多。三年前在佛山进修的一位同学打电话给我,她说早知道我要来,她也会参加这个会,并且叫我到她的家乡——云梦去玩儿,说只有一百多里。当初我们在佛山进修的三个月一起逛街、吃饭、上课、做手术等等,相处地挺融洽的,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相处时间很短的同学还记得我,特别又是独在异乡,真的很叫我感动。她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仿佛此刻就在眼前,我甚至有种冲动,明天开完会就去见她。只是觉得她们现在都是当地的专家级的人物,而我却自愧弗如,还是不必见了,相见不如怀念吧!
来到会场还是见到了我的老师和同学们,其中有一位亦师亦友,她曾经下派到我们那里指导过我们,我和她的脾气相投,亦是无话不谈。当年她是武汉一家公立“三甲”医院的大夫,才三十多岁,意气风发,为了“降低孕产妇死亡率,消除新生儿破伤风”项目来到我们恩施,她跑去每个乡镇,亲自去给每个孕妇做检查、接生、做手术,对待每个患者都那么热情。下派工作结束后,我们还时常打电话联系。非常有缘的是9年前我们一起在同济医院进修,那年的武汉的冬天特别寒冷,我买的空心棉被子一点都不暖和,她从家里给我搬来一床厚实的棉被给我,让我度过了最寒冷的2008年。
进修结束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去年我到武汉,她还请我吃过饭,那时看见她还是那么神采飞扬。只不过当我今天再见到她时,她两鬓的白发让我心中充满了沧桑的感觉。这一年来,她变化如此之大,让我无法想象。也许她就是一面镜子,让我看见不久后的自己可能也会如此。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都会有患疾病或者衰老的那一天,那时的我们都会变得面目全非。只不过心中总是希望朋友一辈子年轻、健康和快乐。虽然老朋友的白发增多,但是,她却豪情不减当年,跳到私立医院准备大干一场,真的佩服她的勇气!
还碰到了市医院以前的老同事,讲起了我们共同熟悉的许多人和许多事,当年发生的一切故事,回想起来还是那么温馨。那些年,我们的从医之路没有现在这么艰辛,许多手术还敢在乡下条件非常差的卫生院做。而现在许多卫生院的产科因为风险太大,都已经停掉。记得有次我在离城里很远的乡下接个孕妇,她一直不孕,结婚几年才怀上的。我们接诊的时候发现胎位不正,是臀位,已经临产,胎心音慢,而且患者口述自己早期超声还发现有子宫肌瘤。为了抢救肚子里的孩子,我冒险把孕妇送到就近的一家卫生院给她做剖宫产,术中还把肌瘤给剔除了。术后患者及新生儿恢复地挺好。
卫生院手术室的条件非常差,都有几年没有做过手术了,而且没有儿科医生,可是,当时如果长途颠簸几个小时把她送到我们医院的话,那么胎儿可能已经死在腹中了。为了救孩子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冒着极大的风险给做了手术。如果是现在,我可能不会这么做了,现在考虑问题可能就复杂了。因为一旦术中发生大出血,到城里拿血来回都是几个小时,这怎么办?没有新生儿科,一旦新生儿重度窒息死亡怎么办?手术室太过简陋,术后一旦发生感染,导致败血症、菌血症怎么办?术中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完全没有抢救条件啊!所有的责任将由我一个人承担,我又如何承担地起呢?
而且现在的医疗环境更是不能冒险行事,因为一旦冒险失败的话,那么等待你的不是被打伤砍死,就是诉诸法律赔款坐牢。老同事和我有着这样相似的经历,她还曾在乡下做过外科手术,这在现在就是超范围行医,那时却是非常普通的事情。讲起那些陈年往事,还真的挺怀恋那个时候的医患关系啊!那时的老百姓好纯朴,他们从来不会因为患者病情加重或者死亡就去找医生的麻烦,他们认为命由天定,医生即使治得了病,却救不了命。
和老朋友、老同学相聚的每一次都是值得珍惜的,它让我们平淡的人生充满了新奇和感动。在红安小城里我有了一段快乐的记忆,希望下次再来也有今天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