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夭
坐在桌前,我盯着水杯里漂浮舒展的茶叶,发呆了好一会儿,一瞥头,窗外是笔直排列的银杏树,在我的家乡,从来不会有这种树。
至今仍记得那个夜晚,我站在空旷的草场上,等候着一辆远方的列车,有点兴奋,有些紧张。当列车长长地呼啸着从我面前冲过,我的胸腔也发出了奇异的共鸣。
究竟有多少人,也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了自己的故土。
然后我便拖着行李,挤进了车厢,等安顿好以后,车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草场外星星点点的灯火成了一个遥远的梦。
已然记不清,生命中出现过多少次这样的匆匆的离别。
跨越了2795.3公里的距离,我从北疆走向南国,从黑土地走向江南水;我从皑皑白雪走向细雨微微,从豪放壮阔到婉约秀丽,如同千万万学子一样,我走向了人生。
杭州人很礼貌,也很热情,怀着朴素的善意,他们接纳了操着外地口音的人群,包括北方的我。初时,一切对我来说,是新鲜的,是刺激的,可渐渐地,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包围了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达着对这陌生环境的抗议。于是除了军训,我开始泡在图书馆里,对我来说,它是最安静的园地,仿若母亲的子宫,庇住了我所有。
现在,我就坐在这里,畅想着我的以往,我的来日。
如同许多学子一样,为了求学,我斩断了与故乡的维系,脱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踏上了新征程。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名字所代表的个体,我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远方的那片土地上。我记得,那里夜晚温暖的灯火;我记得,那里美味的饭菜;我记得,那里熟悉的乡音;我记得,那里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们……
在家时,学长曾说过一句话: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当时只觉是附庸风雅,如今亲身体会,我才明白其中深意。它缱绻了多少远行求学的游子们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有不舍,有依恋,有无奈,有感伤,这所有的所有,只化为了那一声轻叹,那一句注脚。
走出图书馆,正好迎上了放学的人潮,我定在原地,看着人群从教学楼里涌出,然后冲向了四面八方,那些青春的面孔在我面前一一晃过,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故乡吧。跟着他们,我融入了人群,突然有些释然了,不管什么理由,带着很多人的期望,我们都来到了这里,以不同的方式,我们都生活在了这里。被命运选中,没有资格懵懂,当学子选择了远方,便注定了风雨兼程。我深爱着我的故乡,相信我也会爱上这里,昔杨柳依依,今香樟立立;昔少不更事,今已阅风霜;年华几许,离愁勿多,怀梦前行,光芒熠熠。
如今,我带着自己对故土的热爱和新生活的期望,行走在南国的路上。
这里,银杏满园,木樨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