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最近遭遇项目就地解散,赋闲在家。一方面必须先快快找份新工作接上,养活自己;另一方面她又窃喜有空闲、有弹性可以睡足觉、看书、上课和感受生活。其实小A心里有懒惰感,既有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又本能地逃避这些情绪;既不甘心如今还没有能力把自己喜爱的身心健康成长探索给做成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又只能靠着不感兴趣的老本行找工作。后者大约就是"眼高手低"吧。
闺蜜老Q刚好从异地来本市相会。一进小A家里,屁股刚坐下,身为公司高管的老Q气场大开,仔仔细细盘问起心理咨询这个行业有什么前途,如何就业?根据她自称有限的了解,老Q认为,只有成为那个有光环的讲师,才有可能对得住小A在这一行的投入程度。这是个讲究资源的行业。如果没有资源,比如,没能和企业建立培训合作,实在是混不下去。"那些拓展团建类活动,就是心理学的应用培训吧。培训行业的门槛和薪酬都是很低的,除了那些讲师。"老Q直截了当地问:"我问你,你在几年内能成为一位讲师?"
小A细声地、完整地讲完自己的观点。她底气不足;幸好,最后她能表达完。她不太坚定地叙述自己的规划:"过去的一年我又学习了很多,已经确定了主线,已经考了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今年我的重点在实践。我在实践的同时也会慢慢积累出自己的资源。明天我就要坐动车去上海当助教了,下半年我打算在本市尝试办一些微型、小型的沙龙,培养自己的经验。俩年之内,我可以成为讲师。"
老Q的分析,锐利迅猛、逻辑思维缜密,让小A哭笑不得并且又有严峻感和压迫感。她是对的,同时她把可能性限制在自己的常识内。老Q又不自觉紧锁双眉,快速替小A安排、打算,"你以后跟我说一下,我安排我那个朋友跟你见见聊聊,她在培训这一块很强,到时可以替你介绍一些资源。"
闺蜜大Z每过一、二周就打来电话,第一件事问小A在哪里、干什么;第二件事问工作找得怎么样,怎么投简历、怎么面试?其实小A真的有点打怵。大Z有个"我告诉你"的口头禅,"我告诉你,我以前,一开始,每天用半小时就把每日投递额度(50份)用完了;后来我每次用5分钟就搞定啦。一个多星期我就有好几个面试,并且有些我都很确定能谈。你现在在家里没事干,你为什么不一边等朋友介绍的工作消息、一边上网广撒网呢?"
小A的内心有点烦躁。一和大Z对上,小N就经常后知后觉,被思维和行为惯性模式驱使,做不到感觉与表达一致。她内心反复呼喊:"对对对,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是我总觉得你流露的是'指教'。我的内心是抗拒的。你对了,可我需要的是你理解我的情绪和方式。我心里也好低落、好没底、好不自信,你能理解我吗?你说这些的时候,我经常感觉你就是在指责我没去做,你也不留空间给我表达。"为什么只是在内心呼喊?因为小A习惯和谐氛围,常会自动压抑自己的反感。
讲完电话之后,小A心里反复地模拟着她和大Z沟通的场面,试图表达她未能及时表达的情感、试图证明她是对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最近每天在家里练气功定静,很努力探究我内心的真声音。你不知道我主动和自己独处,仔细体会自己的焦虑、纠结和恐惧。你不闭嘴让我表达我的焦虑。我也知道找工作赚钱养活自己是最紧要的现实,而我经常放弃去执行。我察觉到我在回避,我不知道这深层的恐惧究竟来自哪里,我还没法摆脱它。"在精神分析里,这是一个尚未被整合的自我冲突。小A只是接纳它存在。
当小A把心里纠结了数天的情绪写下来的时候,她发现心里豁然开朗,她看到了事件的另一面。她看到了更多的自己:被刺痛的自己,困在想象里的自己,自卑的她,颤抖着勇往直前的她,有方向却懒于起步、尝试的她,羡慕别人有各种方式开始尝试梦想的她......。书写,也是一种心理疗愈手段。
走在街上,小A收到老Q的一条微信,问是否需要她留意并转发一些课程开班信息。一知半解的闺蜜们就这样不停为她留意和协助她,沟通不顺的闺蜜们即使不怎么赞同她的梦想却还时不时关注和陪伴她。
"我们是永远运动着的,不断地对内在和外在的世界反应(萨提亚,《心的面貌》)。"小A不知道不久的未来会是什么结果,但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冲突,改变已经开始。能见好,就能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