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讲的故事,或许有人正在经历着。
事情是这样的:下班一进门发现院里犄角旮旯的杂物不见了,地板也拖得锃亮,空气中还夹杂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原来是房东家的孩子花了一天整理的战果。我们是租客,和房东一家感情挺好,彼此之间也是有了解的,所以这个事情我从头到尾都吃惊。一个爱玩的孩子,为了第二天的老师家访,不惜牺牲一个周末独自一人默默完成了这些事。那些大纸箱和面粉袋子,让我搬动都是有些吃力的。事后谈起,他的妈妈也和我一样的惊讶,看着他我好想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我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所以自卑到骨子里,城里的亲戚逢年过节到家走动的时候,是我最窘迫无助的时候,因为怕他们看到屋里坑坑洼洼的洋灰地面;怕他们看到墙角因雨水浸透脱落的白石灰;怕他们看到我又小又丑的红棉袄;仿佛这些像是无声的巴掌拍在我的脸上生疼生疼。只要母亲说他们要来,我和妹妹会把家里卫生打扫一遍,扫地、擦桌子、整理屋子,然后迅速逃到邻居家假装找邻居的孩子玩耍,直到从门缝里隐约看到他们的车开走了才会回家。
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躲过,有一次是过年前的几天,城里的亲戚部队又要到家里,不过是突击来访,我惊慌失措下跑到了平房顶(老家的平房只有一层,有楼梯,农户可以在上面晒庄稼),心里期盼“快点走吧,少说一会吧”。边祈祷边小跑取暖,因为三九严寒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在我小心翼翼往下偷瞄他们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的眼光正好迎上了走向房顶的亲戚,她惊讶地说,“咦,你怎么在这里,多冷啊?”我无语以对,虽然我知道她的笑容里包含了同情和爱怜,可我还是被刺伤了。
当时包括现在从心里未抱怨我的父母,因为知道他们在尽最大所能和努力,为我和妹妹上学付出他们廉价的劳动力。他们在小心翼翼日复一日地积累这个家微小的“财富”,以便足以应付每年秋天开学季的学杂费。
时至今日,我的宝贝已经两岁,和我们挤在几平米的出租屋里,没有玩具箱,没有自己的小床,学爬和学走路都是在我们的床上学会的······。我在想如果他上幼儿园了,有一天他的小伙伴要来家里玩,他会怎么回答,我们那个出租屋是不是是他无法言语的痛点,所以他会笑着拒绝。
暑假的时候宝贝被爷爷奶奶带回了老家,老家市里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宽敞而明朗,有自己的地,可以种蔬菜。看到每次视频时他都是光脚在地板上玩,手舞足蹈开心地笑,我就想:他应该比在北京开心吧。其实这是自我安慰的话,在他两岁的潜意识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自己臆想他比以前快乐。
此刻,我和许多妈妈一样,在北京想念着老家的孩子,担心天气太热,不知道有没有出痱子?担心指甲长了没人剪?有没有喝牛奶?有没有吃水果?打算着过完这个夏天我就回老家,宝贝明年要上学,也得提前做准备了。物质上我们没办法满足他在北京过的更好,那就回到小城市也是不错的选择。
每每说起这些,老公都说我太矫情,说他小时候更苦,可他永远不懂我的心情:想要给孩子好的环境,吃的健康,住的舒服,不单单是物质上的丰盈,更多的是想让他心里的世界宽敞明亮些,不像他的妈妈小时候那样自卑。希望他长大了不是那颗躲起来观赏别人的暗鸦星星,而是一颗会发光的星星,不用耀眼,只要发光发亮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