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老家河南,“徒步中国”在县城旁边的宝泉景区策划推出了“75公里崖上太行越野挑战赛”

  在此之前,该景区已经连续两年组织了“50公里越野挑战赛”,在此之前,我还没有跑过越野比赛

  这次比赛除了有75KM外还有35KM轻量级的,但我想,既然整,就整个大的, 于是乎这个9月8日进行的比赛,我在7月就付了499元的报名费,不给自己考虑要不要参加的机会,只给自己思考如何去完成的时间。

    在我第一次看到报名链接与比赛路线时,像是被注射了肾上腺素 头脑兴奋、心率也飚高了许多,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我对这个比赛的想象。

    每周工作六天的我,并没有用太多时间去跑步来积累相关的体能,除了8月3日早上拉练了一次30KM远距离外,其它日子里大部分的跑步里程都不超过10KM,每天下午在办公室再来一组健身应用KEEP上的腹肌或下肢力量训练,如此进行 直到比赛前几天,跑步与KEEP都几乎都停了,来节省体能。

    随着比赛日子的临近,心情也愈加紧张,这期间还得把比赛用的“强制装备”都弄好,“头灯和备用电池、救生毯、求生口哨、不少于1.5升的水袋和水、防风衣、越野衣裤和鞋子”,除了跑鞋 其它的都很快买齐,对鞋子的犹豫是因为,我曾穿过新跑鞋去参加马拉松,结果 脚被磨了几个泡,被迫退赛,我想用家里的旧亚瑟士公路跑鞋来跑这次山路,虽然不专业,但是它合脚。

    犹豫再三,我还是在比赛前买了一双亚瑟士的越野跑鞋,不过在我试穿了两次后 并没有带着它去比赛。

  比赛的前一天下午到了景区,在领完装备 听了赛道的技术讲解后,就去找酒店住宿,因为是景区附近又是周末,再加个这个比赛的进行,客房一度相当紧张,我最终和一个同样来比赛的小伙子拼了一个房间,简单聊天后便得知:他100KM以上的越野比赛已经参加过20多次,几乎都是前5名,可以拿奖金的那一种,他的生活如果不是在比赛,就是在去比赛的路上。

    我咨询了他很多关于初次参加越野比赛应该注意的事项,还问了一些衣服与装备的问题,不到10点就早早的关灯睡觉了,乘了一天火车的他,很快就响起了鼾声,而我却睡得并不踏实,凌晨1点多醒来后,无法再入睡,只好拿了手机看Kindle里的电子书,直到4点左右才惭惭地睡着,5点的闹钟响起之前,我又自动恢复了清醒,洗漱打扮整理装备,吃了饱饱的早餐,出发去起点。

    起点已经到了不少参赛选手,志愿者们在进行赛前的装备检查与打卡登记,更多的人在互相拍照和彼此鼓励,很快 我也融入到了这一系列的流程之中,赛事服务的许多志愿者都来自我的县城,是跑友 更是好友,话语不多,满含深情。

    发令枪在7点1分响起,响起之前大家高声的倒数了10秒,天空虽然有凉风,现场气氛却很燃,最初的几公里 路况尚好,坡度也不大,我跑得还挺快,领先了大部分的选手,随后进入山区 羊肠小道般的碎石临崖路段,剧烈的海拨爬升与速降 搞得我的膝盖有些难受,是左边一向坚挺的那一个。领先优势维持到18.5公里处CP2(打卡点),膝盖的疼痛 反馈给大脑的信息是“不能再跑,只能走”,我尝试着想在稍平坦一些的山顶路段小跑几步,但一迈脚就咬牙,只能甩着胳膊 大步朝前走去,虽然疼 但没有想到放弃,手机上NIKE跑步软件提醒我的配速还在9分钟每公里,这让我很欣慰,照这个速度下去,走 也能在关门之前走到终点,到了CP3才证明我想错了,山里没有手机信号,GPS信号也很不稳定,漂移的APP报的速度与里程有很大水分,这曾让我很乐观,自此 我开始有些紧张,担心自己不能按时到达终点,我必须做些调整了。

    我从打卡点的救援队员那里要到了“云南白药”气雾喷剂,把疼痛的左膝周围都喷了一遍,搓揉按摩后 把保护脆弱右膝的篮球护膝套在左腿上,右膝用跑友借给我的“膑骨带” 牢牢扎紧,这一番操作之后准备加速前往下一个打卡点,它的关门时间是16:00,想着到了CP4再用药品把腿疼缓解一下,后来才知道 CP3的云南白药是我在整个比赛中,唯一一次见到止疼药的机会,包括救护车上。

      CP3至CP4的前几公里是高落差的乱石速降路段,可以想象为用极不规则的石头垒成的陡峭楼梯,如果腿部或膝盖有过受伤经历的朋友会知道,下楼梯比上楼梯更痛苦,世界的恶意在此时一览无遗。  泰戈尔曾说: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我觉得用此这时非常合适,呲牙咧嘴的我愉快且缓慢地享受这小段的旅程。

    到达平坦一些的路段,问了附近的工作人员,被告知离CP4还有4公里,时间只剩下40分钟左右了,必须 必须要跑起来了,我的腿没有辜负我,虽然慢 但我仍然觉得自己是在狂奔,途中超过最少两名选手,其中一个郑州的朋友 觉得时间不够了,想在CP4退赛,我跟他说:先在关门时间前跑到CP4再决定是否要退赛,人 需要自己逼自己一把。

      狂奔的我,在关门时间前9分钟到达了CP4打卡点,随后大约3分钟,郑州那个朋友也赶到了,他对我表示了感谢,说我给了他一些勇气和力量,CP4有面条和其它一些补给,还有救护车,只是没有止疼药,匆忙吃了一点面条加咸菜,我问郑州的朋友:我准备出发,你要不要再来一段?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被我煽动了。

      结伴而行的我们,交流得知,他参加过去年的50公里,只是没想到今年的路段难度增加了这么多,他觉得自己体力不够用了,吃下去的食物无法很快转化成能量来驱动身体,现在是凭着意志力在移动。路上我们又遇到了几个选手,各种原因,导致行进的缓慢。

    CP5之前会有一个隧道,隧道之前会有长长的大坡,隧道之后会有长长的S形下坡,这些是公路,但仍然很难搞定,倔强如我又开始了自己的狂奔,可能速度比上一次又慢了一些,但当时的状态 已是我的百米竞速水平了,一边跑 一边看手表,因为过了隧道是S形的山路,打卡点很可能就躲在下一个弯道处,连续过了三四个弯道都没有看到帐篷的影子,手表已经接近关门时间17:30,这时的我 有些绝望,但我仍在狂奔,路边有三个行人,衣服近似工作人员,冲我喊“加油,CP5就在前面”,我应了一声 并未减速,看到了帐篷 看到了打卡点,接近的时候,先是伸出我的计时手环进行打卡,工作人员拒绝了,说是过了关门时间17:35,不能打卡,只能退赛,当时是17:37分,关门时间延长了五分钟,我超时了两分钟。

    好遗憾,心不甘

    在CP5休息了十分钟之后,又有几名选手赶到了这个打卡点,被关门退赛,其中有一个广西的选手想继续挑战,我第一个响应要同行,随后他因为自己的同伴选择放弃而放弃,而我还在坚持要继续前行,旁边有另一位年龄稍大些的郑州选手在附和,打卡点的工作人员强调了夜间走山路的危险性,希望我们不要冒这个险,如果执意要继续往前走就必须签署“退赛协议书”,协议书的大概内容是“XXX,身份证号码,从几点几分,自愿退出比赛,此后发生的一切意外与组委会无关

    我和郑州大叔在签了组委会的免责协议后,往各自背包里装满了补给物资,戴上头灯阔步向终点行进

    从CP5再次出发时是54.5公里,这个时候已是傍晚六点,天 快要黑了,早上七点出发,我们已经在大山里穿越了11个小时,身体应该是疲惫的,也许是意志力 也许是更深层的未知的驱动力,让我们不知疲倦的用脚步来丈量这大山,走在路上,回想起刚才在打卡点的看到的微信聊天记录, 因为山里几乎都是信号盲区,刚才在休息的片刻 我拿出手机来看,好多朋友发信息给我,关注身体状况与进度,其中一个熟识的志愿者发语音给我:我们在终点等你,无论多晚,我们都会在终点你,加油!,每思及此,眼眶总会湿润。

    真正的遗憾不是拼尽了全力而不达,而是 我本可以!

    是啊,我本可以提前调整自己的膝盖,我本可以再早一些到达这里,带着这些懊恼与不甘继续赶往CP6的68公里处,那里能打卡,没有关门时间,但根据我们步行的速度好像无法在10点前到达终点,于是 我们在平坦一些的夜间山路上也开始了狂奔。

    开始时,我在郑州大叔的前面,后来,他一直领先于我,我需要用力加快速度才能跟上他,一直落后于他 这让我很心慌,难道自己的体力已不支?大山里的黑夜特别黑,头顶肯定有满天的繁星,但我没有去看,远处的路上有人朝我们呼喊,我想可能是走在前面的选手,相遇时才发现是等候多时的3名志愿者,他们要保证所有的选手都安全通过这段危险的临崖小路,而我们两个是这场比赛中最后的两名倔强选手。

    我们一行五人凭头灯上微弱的光向13.5公里之外的CP6走去,期间有台阶需要攀爬,郑州大叔感觉太累了,想要坐下休息一下,坐下后 志愿者见他太疲惫,建议他在稍平整的石头上躺一会儿,过了几分钟后还没有恢复,我觉得这比赛的时间不应该坐在这里休息,我表示 我得出发了,三名志愿者派出一名跟我一起出发,其他两人陪郑州大叔休息。

    天黑之后,由于缺少了光照与高温,不再感到口渴,也不再感到饿,我们行进的很快,我幻想着可以顺利通过CP6,在10点关门前到达终点,这曾我最坏的打算。

    又走了好远,遇到了志愿者芳姐与小苗,他们是从终点出发徒步一个半小时的山路来找我的,小苗还背着两罐红牛和六瓶矿泉水,因为手机没有信号,守在终点的他们不知道我的具体情况,担心我可能受伤或是体力不支,无法顺利到达,眼眶又湿润了一次,感激的话我没有多说,我把背包交给芳姐 减轻负担,一行四人继续狂奔。

    到达CP6时发现灯光通明,好多人都在等我们几个,其中有跑团团长,赛事负责人,我跟负责人说,我想继续比赛到终点,他说不可以了,你已经退赛了,现在必须坐收容车回到起点,这时已经是晚上9点,距离终点还有8公里山路,距离关门时间还有1小时。

    这一次,我评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与赛道的难度,我没有再坚持。

    坐收容车回起点的路上,我不想说话,我不是累 也不是难过,只是不想说话,到达起点后,见到了志愿者们,我们相互握手致意与鼓励,他们的手好凉。

    比赛虽然过去了两天,但它却给了我许多珍贵的东西,我的身体还在逐渐消化轻重不一的疼痛,夜晚的梦里总是会有相关的情节发生,梦 才是最真实的心境,我对没有达到终点的原因还在反复总结,我对这个比赛还是很介意。

《追梦赤子心》有歌词说:生命的广阔不经历磨难怎能感到,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不妥协直到变老!

帅气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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