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她?”
“发箍?”
安淮和何玫同时发声,但两人的专注点却截然不同,面面相觑之后,还是安淮发问:“你既然认识她,那刚才在医院里为什么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安何的唇边衔起一抹冷笑,“平时欺负姐姐最狠的就是她,我不给她一脚就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小然她……一直都在被欺负?”,何玫的嘴唇隐隐泛白,“她从来……都没有和说过……”。
在她的印象里,安然永远是带着笑的。不是那种开朗若艳阳般明丽的笑,而是若暗夜里莹莹的烛火,带着不会被灼伤的暖。每回自己问起她的情况,安然就会带着这样的笑和自己说:“我很好,妈妈”,“我和同学们处得很好,妈你不用担心”,“嗯,我知道了,妈妈,我会更努力点的,你放心……”
还有很多类似的句子,这些句子既平凡,又普通,从那样含笑的唇里说出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十分可信,就像……
“那你也不能隐瞒啊,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都伤成什么样子了,人家家里人也急的啊。再说了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什么欺负不欺负,说不定只是闹着玩呢,小玫你说是不是!小玫?”
何玫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点头,“是,是啊。”
话一出口就看到安何死死地盯着他们,眼里的愤怒像利剑一般扎过来,竟让何玫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呵,闹着玩儿,闹着玩儿会用冰水泼人,死拽着她的头发,还要拿手机拍照吗?”
他是偶然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发现的。当时他听到一群女生嬉闹的声音,一时好奇就探头看了看,结果人没看到,先看到了被丢在巷口的书包。这薄荷绿的书包安然用了5年,洗得都有点褪了色。书包上的小鹿挂件是去年自己送的生日礼物,其实也是地摊上买的便宜货,结果安然竟然当即就笑弯了眼,连声道谢,像个傻子一样。
这样想着就听到巷子里穿来虚弱又熟悉的声音:“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
真的是那个傻子!
安何猛得冲进巷子里,就见3、4个女生笑嘻嘻的围成一个圈,一只红色的塑料桶滚落到一边,地上是大片大片的水迹,微微透着寒意。下午的阳光正打算从巷子里溜走,只留下了一束斜照在被润湿的地面上。承着光,一些零落的碎片闪闪发亮,像是有人把天上的星星扯下来,随意地丢在了这里。
这些是冰。安何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这些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自家傻子的身影。
安然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黑色的长发粘成一团,把大半张脸都档得严严实实,只余下青紫色的嘴唇还露在外面。这会儿刚入夏,学校里要求统一换上了夏天的薄款校服,水一浇就透,哪怕安然穿得是浅色的内衣,这会儿却连形状都印得清清楚楚。
一个女生向前一步,一把拽起安然的头发,强迫她露出脸来,还招呼着同伴“来来来,拍下来拍下来,等会放论坛上去。”
“拽头发的女生就是王之颖,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那个,现在你们还觉得这是闹着玩吗?”,安何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沉默的站在安何的背后,刚才我听了个开头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下意识的扑过去想捂住他的嘴,却穿身而过。
在那一刻我才想起自己的状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爸妈变得越来越震惊的脸。
为什么要说呢?我好不容易快忘掉的事情,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事到如今,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啪嗒”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房间的门从里被打开了,安瑗沉着脸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本子。
“……我在小然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本初中的同学录,我记得其中有几个和她一起念的高中”,安瑗把本子递给妈妈,“先联系上人要紧”。
何玫低头接过本子,本子是浅粉色的,几朵樱花聚在一起,包围着同学录三个字。
她突然觉得这个本子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