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爹娘双双去世以后,桃子就很少去娘家了,每一次去,她最不能看到家里的老屋,房子在,爹娘却离去,没有了人,家已经不是家了。
看着寂寞虚空,荒芜凄凉的老屋,过去的欢乐早已没有了踪影。大门被一把大铁锁把守着,锈迹斑斑。
小院依旧在,人早已随西风而去。
桃子的泪如泄闸的洪流喷泄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靠在门上扶着那把生锈的大铁锁,"哇!"一声大哭起来……
爹娘在时,爹娘只要知道桃子来,早就站在大门外不停地往桃子来的路上张望,冬天冷,娘备一壶热水,让桃子喝下去暖暖身体,暖暖胃。夏天热,爹就抱一个西瓜,放桌子上,待女儿回来时切开,解解暑。娘备一杯凉茶,消消热。
爹娘没有儿子,就他们姐妹四个,桃子是老大,今年五十多,家里的老屋是七八年盖的,有四十多年了。
盖老屋时,还是生产队,盖房子不掏工钱,队里给工分,中午管顿饭,砖扎了个根基,上面的墙垛的麻渣泥,砖包后墙,房顶上的麦秸,底沿瓦溅沿,这样的房子在当时还算是好房子,后来日子好过些了,爹又自己做了瓦自己烧制,把房顶的草掀掉,全部换成了瓦房顶。
那一年桃子十来岁,最小的妹妹三岁,爹娘加上她们四个,一家六口人,爹虽说在大队的小卖部上班,可一家六口人的日子也是过的很紧吧,爹和娘总是自己不舍得吃,也让他们姊妹几个吃好穿暖。
后来,农村土地改革,包干到了户,大队的小卖部也散了,爹娘就在家种植那几亩地,爹娘也勤快,家里喂了头母猪,生了猪崽自己喂着,还养了一头牛,再喂十几个鸡,下了蛋自己留着吃。
常言说人勤地不懒,爹娘喂牲畜多,粪堆也大,每年地里都会撒厚厚的一层粪,庄稼不缺肥,长势好,年年丰收,麦圈越来越粗越来越大,日子也慢慢好过起来。
后来,地里打粮食多了,吃不完的粮食都卖成了钱,爹和娘就合计着买台缝纫机。从此老屋里就多了一台蜜蜂牌缝纫机,一年四季,娘买回来布料,娘会裁会做,桃子姐妹四个一年四季都有了新衣服穿。
在后来,爹又买了辆飞鸽牌自行车,只是那些年日子不平和,村子里小偷小摸很多,为了防贼,自行车也天天搬进屋子里。
有了自行车,爹到空闲时间,都会带着她们去县城玩,赶腊月初一会,爹会给买棉花糖,买头花,买包子油馍。再后来,自己也学会骑,就约上村里的姐妹一起逛县城。
这个老屋,是全村第一个住进电视的,有了电视,家里每晚就如演电影一样,总是满满的人,屋子里坐不下,爹就把电视和桌子一起搬到院子里,总是满满一院子人,不光有本村的,还有邻村的也跑来家里看。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不但粮食增长了,各行各业也共同稳步发展。以前的土坯房换成了砖瓦房,家家户户都买了电视机,她们家的电视已经不稀罕人了。他们家的房子也矮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一个个长大了,本想着可以帮爹娘多干点活,让他们歇息歇息,却不料一个个又到了出嫁的年龄j,连着几年的光景,姐妹四个,出嫁了三个,四妹下学了,正赶上了打工的浪潮就和村里的女孩去河北打工。
家里就剩下爹和娘,还有那老没有改变模样老屋,一直在陪着爹娘。那几年姐妹几个和父母商量,说也把房子重新翻盖翻盖,爹娘不同意。照他们的意思是,他们年龄大了,舍不得这老屋,虽说样子难看,可以前的老房子冬暖夏凉。
农村的年轻人都出外打工了,农村人的日子也如日中天,更上一层楼,砖瓦房也落伍了。一所所瓦房,翻新成了一栋栋楼房。桃子家里的老屋显得更矮了,也越发显得陈旧。这时最小的妹妹也嫁人了,她们又一次劝说爹娘翻修房子,爹娘还是没有答应。
她们几个都出嫁了,家里只有爹娘了,爹娘不是不想花那个钱。爹娘是舍不得曾经的记忆,爹娘不想丢弃曾经热闹的家。这个老屋是他们和闺女们在一起时一家子团团圆圆,快快乐乐,幸福温馨的家,住在老屋,有们过去的气息。
屋子里的墙上还贴着她们几十年前的奖状,她们领着奖状高高兴兴回家的时候,爹娘喜悦的眼睛合成一条缝。
爹站在凳子上贴,娘站在远处望,上下左右的指挥着,生怕贴歪了,这是孩子的荣誉,是爹娘的骄傲。
爹娘慢慢的年龄越来越大,娘患上了糖尿病,老了身体不行了,经济来源没有了,身体又不好,爹高血压,脑梗。爹七十五岁时生病了,脑血栓,摔了一跤,胯骨骨折,住了一个多月医院,好了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
姊妹几个就轮流着来伺候爹娘,给爹娘做饭,洗衣,有事没事每天推着轮椅爹坐上去,去外面转悠。
那些年赶上国家政策好,农村六十以上的都有几十块钱的养老金,乡里抚贫,爹娘又挂上了贫困户,每月除了国家补贴的几十块钱,又外加贫困补助。
又遇上国家给农村人的福利,危房改造工程,这瓦房上面又搭了一层铁皮瓦,墙又粉白灰,屋子里打成了水泥地,院子里也打了水泥路面和外面的村子里新修的水泥路连接到一起,出来进去下雨下雪再也没有了泥泞。
老屋,和父母在一起的,在父母呵护下,她们这个小院落里有过多少欢乐和幸福,学生时代的光阴都在这个院落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