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月湖行

春雨伴着夜幕的降临翩翩到来,在花儿从树上飘落的一瞬间,在清脆鸟鸣声在耳边回荡的一刹那,雨便悄悄地来了。乘着堪堪落下的雨意,我在校园里信步闲庭,来感受这灿烂的春色与万物的朝气。


也许是在隐隐中得到了来自湖水的召唤,当我从漫无目的行走的恍惚中被愈下愈大的雨唤醒时,已然来到了君桥的不远处。索性避避雨吧,我转身向桥上走去,倚着栏杆慢慢品味春雨浇灌下月湖的风光。


在桥上,除却不远处传来的呢喃,还有淙淙的水声自桥底飘扬了上来。抬头望去,湖面上的波光在粼粼舞动,像是深夜独自婀娜的舞女,无人观赏,便自己做最忠实的观众。稍一缓神,雨点的敲击更加密了,波纹把远方教学楼灯光的倒影连缀起来,给明湖的镜面上描下了一束束极光。我的心被这光牵引住了,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沿着湖畔继续追随这湖面的灵动。


然而站立后的我便踌躇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两侧湖畔如皎月环似的,一凸一凹,竟涵养了不同的风光。凹侧的湖畔与小山相倚而生,与夜色雨声一起共鸣,渐渐消隐的路径像是要把人带入世外的桃源。凸侧湖畔则与路面相伴,汽车偶尔摩擦路面的声响一闪而过,就像是城市中心的一个公园,人们在这里寻找喧嚣中的一份安详。彷徨良久,我终于下定决心沿着行人更少的凹侧湖畔探索前行。


在夜幕的影子下行走,雨依旧在下,心却格外安宁。在科大所度过的光阴,就像这湖一样,是那么宁和,半年的潜心求学,半年的安静等待,无声无息中去掉了我的躁气,教会了我怎样去倾听自然的呼吸,怎么去呵护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回溯时光,就像冥想后精神缓缓回归肉体的怅然,带着午睡后刚刚睁开眼睛的朦胧,露出不曾为尘世迷茫过般童年的微笑。


一切都像是踩在湖心亭的木板上那样毫无声响的静好,心湖中却总有涟漪在微微荡漾,和那环绕耳边的水声一样,越来越大,那是来自年少的冲动,还是想要张扬的欲望?我一边看着波动越来越急的水流,一边慢慢思索,不知不觉到了尽头。忽然发现这激腾的水从拱桥的坝上翻阅而下,形成一条条微型的瀑布,完全不曾料想,下游看起来如此平静的湖,竟会有这般激情的喷发。既然如此,人又有什么理由要压抑自己内心的呼声,畏缩地躲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呢!


桥上典雅端庄的霓虹灯光,与桥下晃动着的抽象光芒,两者相距相合,好似在邀请我迈入艺术的殿堂。我禁不住诱惑从拱桥最右边的桥洞穿了过去,竟到达了一片新的天地。这里好像是月湖最深的地方,深蓄的水涵养着无数的神奇,在灯光的抚慰下,湖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泡,在其中蕴藉了无数灵动的生命。


再向前走到湖边的沙滩,才发现夜色已经深了,雨也在不留意间小了许多。应该已经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吧,我踏上连接到路面的台阶,正要向上跨步,又被一种极其细微的流水声所吸引,它并非来自湖水的流动,而是从月湖与路面相连的石壁中传来的,我暂时放下归去的打算,向这流水声探寻而去,寻觅良久,终于在石壁中的绿色里,发现了一条风格古朴的水渠,一股水流从渠的起端处流出,与不断涌入的雨水会合,竟在一条只有十几厘的渠道中,回荡起清泉流水的琴鸣。


跟着渠道中的流水一起淙淙向前,我已在未曾留神中越过了月牙儿的尖梢,走在月湖的凸侧湖畔,想走已经是不可能了,拱桥又一次出现在眼前了,更何况湖里的鱼儿还不时在水中发出声响,就像是在极力挽留我。还能到哪里去呢?便沿着着月湖把这一圈的秀色欣赏完吧,倒也不辜负这月湖的夜景春光。


雨渐渐地停了下来,月湖最满盈的时刻也毫不吝啬地展示它最动人的风光。飘散在湖面上的雾气,不时被低飞的鸟儿划开;道边的路灯与湖底的倒映近乎一致,都发出微微明亮的光芒;曾经红与黄混合日暮流云的夜空,现在也被云后那隐隐闪动的星所萦绕。月湖上灵动着的一切,拉开了我记忆深处的念想,我突然好想回到家乡那条很长恨长的小河旁,在深邃夜色的陪伴下,牵着家人的手慢慢闲逛。


已经沉醉于月湖而忘返的我最终又回到了月牙儿的尾梢,又回到了最初的君桥,我抬起头来看了此夜此月的月湖最后一眼,然后笑着转身,走向深邃的夜色之中。

(编辑/嘉轩  作者/嘉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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