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房对面有间小型电子厂,主要做灯饰加工,情趣用品。无意中听到一位打暑假工的小姑娘说,厂里有几个哑巴员工。与哑巴打交道最困难的是无法用言语交流,极少用人单位会招聋哑残疾人,怀着一份好奇心,我到厂里做临时工。上班第一天上午10点钟,我旁边焊线的女人突然呀呀呀的冲着生产小组长亚萍叫喊,她手中的线焊完了,她用哑语告诉管理。哦,原来她是哑巴。哑巴不是很美,但生得五官端正,身子高挑,有几分耐看。我细细端详哑巴的时候,哑巴居然冲我一笑,笑容灿烂友善。
厂里一共有五个哑巴,有一对是夫妻,有两个年轻人是姐弟俩。姐弟俩看上去不像,做姐姐的胖得像冬瓜,肚子大得好像怀了孩子,其实她才19岁,未婚。她胖因为她能吃。她干活有点笨拙,但认真。字写得漂亮,读过书。弟弟略显消瘦,17岁,雨季少年,一张清秀脸有着山涧泉水的清澈明净。他常常受到老板的赞叹,说他聪明,有慧根,不管教他做什么,一教就会,特有灵性,他自己还会琢磨出更好的方法,不管安排他做的工作多苦多累他从不怨言。我发现,这几个哑巴大概因为天性无法与人交流,他们总是默默的埋头干活,不偷懒,做事的动作要比别的员工快,很珍惜很在乎来之不易的工作。不像那些会说话员工整天叽哩呱唧说个不停,说着话,手的动作就会慢,效率就会低。
老板贵州人,三十来岁,皮肤显白。右手掌有三个手指断了半截,老板打工出身,因为工伤。一天下午吃饭的时候,老板在厂门口逗他一岁多的小孩玩,我蹲在老板身边,很随意的问老板,你怎么想到要招哑巴做员工。
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老板脱口而出。接着老板缓缓的说,其实哑巴干活不错,只是由于语言无法交流,安排哑巴干活的时候只能用手势,只要他们勤恳干活,我愿多花些时间教他们,甚至花一个月。
老板一番朴实无华的话并没有标榜他是出于一番好心肠。但我明显感觉到老板是个好人,有一颗慈善的心,对哑巴不仅仅是同情,更多是喜爱。试想社会上有几间私营企业工厂会关注残疾人,愿意给他们一份安定的工作,自食其力的机会。听说东莞市有间大厂招有几千名残疾人,那是国家扶助的慈善机构。
厂里有三个小青年员工,十五六岁,个头都长得矮小。小小年纪放弃学业到社会混饭吃,因为没有身份证,他们进不了大厂,只能进这些小厂。这三个小青年大概父母从小庞溺没吃过苦,他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每到网吧玩游戏通宵达旦,玩累了第二天躺床上不上班。他们的父母在附近工作,老板要炒掉他们,三个青年的父母苦苦哀求老板给他们孩子一个改正的机会。老板心地纯善答应了小青年父母的无理要求。小青年不珍惜父母的一番苦心,依然我行我素,最终离厂。
一位瘦弱得如枯柴棍的小青年大言不惭的说,我不缺钱,我父亲有钱,没钱花问父亲要。当时我以为小青年父亲非富即贵,家里的钱花不完,后来一打听,小青年父亲是个锅炉工,在熊熊烈火旁边汗流浃背的工作。每天工作回来一身湿淋淋的汗水,有时候还要上晚班熬通宵,钱是用命换来的。待遇三千多,不算高,还要租房子还要寄钱回老家养老婆小孩。
我真为小青年的言行感到悲哀。他们身心健康,却有着一颗慵懒依赖的心态,有着不健全的人格。而那几个残疾人,有着生理缺陷,生活在社会的低层,不被人看起,他们却有着一份勤恳的心态。我很欣赏敬佩这几个残疾人。
人的可爱不在于外表,而在于是否有一颗自强不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