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铁皮门被风撞得哐当响,像谁在催场。林晚踮脚系凉鞋绑带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蓝白吊带衫的细带勒出锁骨的弧,裙摆刚及大腿根,双马尾垂在肩头,发尾的红绸花随动作轻晃。
“紧张?”苏晴从镜子里看她,指尖把单马尾的红绸花系得更紧。她比林晚高出小半头,肩背挺得像松,同样的蓝白裙穿在身上,多了几分利落。
林晚没说话,指尖掐着裙摆打卷。伴奏带里那句“姑娘姑娘你的脸庞”正循环播放,电吉他的音色刮得人耳尖发烫。三天前,舞蹈老师说这场比赛要加“蹲蹲跳”的动作时,苏晴盯着她的腿皱眉:“你膝盖能撑住?”
她那时正贴着膏药,旧伤在阴雨天总隐隐作痛。但海报早贴出去了,她们的照片印在最显眼处——两个扎红花的姑娘,裙摆飞扬得像要起飞。
追光“唰”地打在舞台中央时,林晚的心跳差点撞碎肋骨。前奏响起的瞬间,苏晴先迈了步,白色绑带凉鞋踩在地板上,嗒嗒声比鼓点还准。林晚跟上时,裙摆扫过脚踝,带起的风里混着苏晴发间的栀子香。
台下的观众席像浸在墨里,只有手机屏幕亮成星星。林晚旋身时看见前排的评委,有个戴金边眼镜的正低头写什么,笔尖划过纸的声音,竟盖过了自己的喘息。
“姑娘姑娘你的脸庞……”副歌起时,她们同时下蹲。林晚的膝盖在触地瞬间刺痛,像被细针猛扎。她看见苏晴的裙摆压成扇形,后背绷得笔直,便咬着牙撑住,双马尾垂在膝头,红绸花扫过小腿。
第一轮动作结束时,林晚扶着膝盖喘气,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滑。苏晴递来水瓶,指尖碰了碰她的膝盖,眼神里的担忧像要漫出来:“还行?”
“没事。”林晚仰头灌水,喉结滚动时,看见后台入口处有团黑影——是隔壁班的张琪,正盯着她们的裙摆,嘴角勾着点说不清的笑。上周排练时,张琪撞过她的膝盖,当时笑得无辜:“抱歉啊,地太滑。”
音乐再次响起时,林晚的膝盖开始发僵。做“蹲蹲跳”的组合动作时,她的鞋跟在地板上打了个滑,差点栽下去。苏晴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两人的红花缠在一起,像两枝被风吹乱的花。
台下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林晚的脸瞬间烧起来,低头时看见自己的裙摆沾了灰,而苏晴的绑带松了根,在脚踝晃成拖沓的尾巴。
“换动作。”苏晴突然贴在她耳边说,热气拂过耳廓,“跟着我。”
下一秒,苏晴没按排练的路线移动,反而朝她迈了半步。在“让我怎么忘”那句歌词炸开时,她们没做标准的深蹲,而是改成了屈膝旋转——林晚踮脚时,苏晴伸手托住她的腰,双马尾与单马尾在空中绞出红绸花的弧,裙摆相碰的瞬间,像两朵并蒂莲在风里颤。
台下的惊呼声浪涌上来时,林晚的膝盖还在疼,但看着苏晴眼里的光,突然笑了。她想起小时候两人偷穿妈妈的红舞鞋,在院子里踩碎月光,也是这样一个不稳,苏晴就伸手扶住她,说:“别怕,我带着你。”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她们的红花同时扬起,像两簇突然绽开的火。台下的掌声震得舞台板发颤,那个戴金边眼镜的评委,第一次抬起头,在打分板上画了个圈。
后台卸妆时,林晚才发现苏晴的脚踝红了一片,是绑带勒的。“你早知道我撑不住?”她戳了戳那片红,声音有点哑。
苏晴把红花摘下来,别在她发间:“你昨天贴膏药的味道,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她顿了顿,忽然笑,“不过张琪刚才在台下,脸绿得像被踩了的菠菜。”
林晚看着镜子里的双马尾,红绸花在灯光下亮得像星。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她们并排摆放的蓝白裙上,裙摆的褶皱里,还藏着舞台地板的温度。
原来最好的舞步从不是完美无缺,是你踉跄时,总有人伸手托住你,让红花与裙摆,永远在同一阵风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