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和同事聊起各自老家的风俗习惯,回忆起了小时候的种种趣事。封闭已久的记忆阀门一经打开,便思绪盎然不能自抑,深深怀念起我那处于秦巴深处如璞玉般安静纯美的家乡商州!
商州处于黄河、长江两广流域的交纵地界,既有北方巍峨的大山,一山呼,群山应; 也有南方绵长的江水,蜿转,明静。山转,水就跟着转; 水到哪,山就跟到哪,丛山绵延的护着水,水静静的映着山。宛若这里的人,男子粗旷,爽朗 ; 女子柔美,细腻 ; 柔中有骨,雄中存韵,千百年来亦是如此,相互映衬着,追随着………
老家有座兑山,四周群山盘蜒,卧似九龙,其中高高耸立的兑山似为龙中之首,率领群山昂望天日,故取名为九龙山。九龙山下有条鹿池河,一年四季清澈见底。我的家就在这青山绿水之间的鹿池川里。小的时候最喜欢过夏天,每个夏日的后晌,村里的男娃女子每人提着个草笼,拿着镰刀,成群结队的上山去割猪草,其实割草也就是个幌子,大家的目标是那漫山的樱桃,野枣。一上山就撒开了欢儿,把那红彤彤的果子连枝带丫的拿下,等到草笼满的放不下了,才悻悻来到临村矿顶的石板崖上集合。石板崖是一面极光溜的石坡,据老辈人说以前那本是一整块大石,有天晚上电闪雷鸣,天亮之后早起放牛的人就发现整个山坡被一劈两半,露出深深的沟壑,完整的大石也像被从中间劈开,白生生,光溜溜的嵌在右边的山坡上,奇怪的是却不见了另外的一半。经过数百年的风雨洗礼,石板崖依然那么白静,也成了村里孩子嘻戏玩耍的好地方。这个时候,我们坐在崖顶,比着谁采的果子好,谁的果子多,好的留下,不好的就顺着崖坡扔下去,更有胆大的把石板坡当作滑板溜上溜下,整个崖上打起果子仗,欢声笑语传遍整个山谷。只到天蒙蒙黑了,隐隐约约听见大人在山下喊着各家的孩子,这才提起草笼顺路边胡乱割两把老草盖在上面回家交差。
紧临着石板崖是一面沙草坡,里面有各种的野蘑菇,还有一种我们称为 “地软” 的东西,相似于黑木耳,肉质却不如其厚实,有人说那是沙土地气的产物,也有人说那是牛屎变的,就有儿谣:“天转,地转,牛屎变地软。”我们是不管它究竟怎么变来的,只管趴到草丛里去拣那一嘟噜一嘟噜诱人的地软,回家泡软洗净沙土,就迫不急待的催母亲给我包荠菜地软馅饺子,晶莹剃透的饺子蘸着红彤彤的油泼辣子,啊……,馋死了!!
离家这么多年,每到五月槐花飘香的季节,就想起过去一到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带着我去后山的槐树林里摘槐花,我是喜欢吃生槐花的,白生生的槐花透着香甜,尤其是那些还未全开的花苞最甜,母亲很是嗔昵的笑话我:“馋猫” 。把摘好的槐花洗净晾干水,活少量的干面拌匀上屉入大锅蒸十几分钟,香喷喷的槐花焖饭就可以开锅了。
这些都是不能提的,一提起就忍不住的想,落了槐花就到了端午节。我吃过很多地方很多式样的粽子,却没有吃到过和老家一样口味的,老家粽子是用一种胡树的叶子包的,吃着有淡淡的胡叶香。胡叶有巴掌大小,形似桦叶,应该是属于灌木类的吧。胡树一般长在比较深的大山里,曾记那年我们几个发小相约去打胡叶,每人带一打核桃用的大长竹杆开始向牛湾的山里去了,骑自行车跑了大半天终于到达目的地,在山底接我们的同学直愣愣的盯着我们手里的竹竿问:“你们带这个来干嘛?”我们异口同声:“打胡叶呀。”同学哈哈大笑:“真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阿,那胡树也就一人多高!”的确,后来发现,有的胡树还没有我们高。
端午前两天,家家就开始张罗,这个时候鹿池河是最热闹的,各家都把胡叶拿到河里来洗,大人边忙活边拉起家常,小孩就在河里摸鱼捉虾,一笼叶子能洗一大晌午,直到日头西下该做饭了才提起篮子各自回家。端午一大早,父亲就淌着露水从山上割回了艾草。插在各个门窗上,母亲也会用艾叶给我缝各式各样的荷包。母亲的手很巧,每年我的荷包都是村里最漂亮的。尔后,用五颜六色的绣花线搓成五彩绳,蘸上雄黄,戴在我的手腕,脚腕上。雄黄据说可以驱虫,母亲又将剩下的雄黄抹在我的耳边,颈后………
往事太多,恨不能一一表述,每每件件,都是我今生难忘。生我养我的父母亲情,我生我长的故土风情,多少次梦回商州,只可惜一切不复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