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Percival站起身，将眼镜调到了望远镜模式。他调节着焦距，直到能看到下方一片原始丛林里，矗立着一座小小的，颇有些美国五十年代游乐园风格的建筑群，入园处的大门上用花体字写着POPPYLAND，从这个方位看就好像一座翻斗乐玩具城一样。这场景过于魔幻，仿佛脱离了现实世界。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吸引了Percival的注意力。
“Roxy，你看见了吗？”他轻声问道。
“虽然没戴标识，不过从他们的装备上来看肯定是美军无疑。”
原始丛林里到处都埋伏着穿着迷彩服，荷枪实弹的军人。然而他们看上去并没有任何要行动的打算，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看来总统先生正在一刻不停地监视着我们，”Percival眯起眼睛，“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这就是总统看上STATESMAN和KINGSMAN的原因，是吗？”Roxy冷冷地观察着那些士兵，“作为私立的特务机关，我们从来也不存在于任何正式文件里，就算事情败露也无法查到幕后指使，更不会有人想到美国总统身上。所以他让我们去送死，而美国的直属部队只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大众面前，再次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关于作战计划……我刚刚说过的，你都记住了吗？”
Roxy看着Percival，然后坚定地点点头。
“很好，”Percival点开镜架上的通讯按钮，“Percival和Lancelot，行动开始。”
Eggsy摸了摸西装胸口内侧的口袋，那里放着一瓶神经毒素，是他们用来胁迫Poppy用的。Merlin曾再三向他保证，这瓶神经毒素不会置人于死地，只会让人产生幻觉，他才犹豫着收下了它——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多少可用的手段了。KINGSMAN和Harry都来到了生死关头，他必须想尽办法保住自己唯一的归宿。
确认了神经毒素依然完好无损，Eggsy打开眼睛上的通讯装置。
“Merlin，你确定是这个坐标吗？”Eggsy的声音里充满了质疑，“我们一路进来，几乎都是畅通无阻……实际上根本就没人来阻止我们。”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Eggsy。但是情报显示确实是这里无误。”
Eggsy感到情况有些不对劲。根据情报显示，POPPYLAND的四周应该有数不清的佣兵把守，门外的空地上更是布满了地雷。可是Eggsy的地雷探测器根本就没扫描到任何爆炸物，POPPYLAND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简直就好像是一座空城。
“难道Poppy事先知道我们要来，于是先逃跑了？”Eggsy望向身边的Harry。
Harry摇摇头。他现在正身处一座“空城”之中，可是身为特工的本能告诉他，这里处处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高度紧张，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他们。这座城堡本身就是一个诱人的圈套，它正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它的猎物。
Eggsy和Harry来到最后一个没有巡视过的房间。Harry和Eggsy握着枪分别站在门两边，Eggsy向Harry一点头，然后快速地向门内举起枪。
然而这间房间依然是空无一人，只有墙面上的十几个显示器还在自动切换着POPPYLAND里各种角度的监控录像。Eggsy和Harry举着枪，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来回检查，最后终于确定这间房间是安全的。Eggsy赶紧跑到监控录像前，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显示器里的图像也随之变化。
“Merlin，我看过了，这里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他看完最后一组图像，心里已经确认自己扑了个空，“我们上当了，这里是个假基地。”
“啊——啊——对不起你们能听得见吗？别担心，你们没弄错~绅士们，欢迎来到POPPYLAND~”
挂在墙角的播音器突然传出的那个声音，Eggsy绝对不会认错，这个甜美而造作的声音只属于Poppy Adams。
Harry和Eggsy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们训练有素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进入了战斗状态。
“Poppy！”Eggsy大喊，“你不是想要做一个受到全世界瞩目的女商人吗？躲躲藏藏可从来也不是你的作风！”
“你说得对！Unwin先生，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其实我也很苦恼，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才能使你们大吃一惊！不过游戏规则很快就出现了变化，我发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
监控室左面的墙像积木一样一块块向两边慢慢褪去，最后露出了隔壁房间。另一个房间里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和一个金发女孩，和Eggsy他们一样穿着KINGSMAN牌的高级定制西装。两人原本背对着Eggsy和Harry，听到背后那面墙发出了声响，他们同时转过身来。
Eggsy看着那两个人的脸，他的大脑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新的认知——Roxy还活着。
“Roxy！”他脸上的表情立刻转为喜悦，“你还活着！太好了！”
“Eggsy……”Roxy没有表现出任何与最好的朋友久别重逢的欣喜。恰恰相反，看到Eggsy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Roxy，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Eggsy一边说一边就要跑去拥抱Roxy，然而却被Harry举起的手臂拦下了。
“Eggsy！别去！”Harry伸出手臂，像一面盾牌一样保护着Eggsy，“马上站到我右边来！”
“你在说什么啊，Harry？”Eggsy抬起头看着Harry，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解，“你又看见蝴蝶了是吗？那可是Roxy和……那、那个，对不起我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他们都是KINGSMAN！是我们的同伴啊！”
然而Harry并没有被Eggsy的话语所打动。他的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Roxy身边那个一身不祥黑色的高个子男人。对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跟Harry过去十年间所认识的“死神”没有任何区别，他毫无感情的黑色瞳孔里也映照着Harry的一举一动。
“Galahad。”他向Harry点点头，声音还像Harry记忆里的一样冰冷。
“Percival。”Harry也回以同样的礼仪，就好像他们没有身处敌人的老巢，而是在KINGSMAN的会议室等待开会一样。
“我以为你死了。”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先生们，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实际上除了我和Eggsy，这里没人有资格说这句话……”他们的眼镜里同时响起Merlin不合时宜的插嘴。
“多么令人感动的重逢啊！”电台里再次响起Poppy甜腻的声音，“我早就该想到的，当初挫败了Valentine，成功从V-Day生存下来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一颗小小的导弹杀掉呢？我不得不承认，是我的轻敌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同样都在追查我的四名KINGSMAN，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刚刚碰面呢？你想知道那个答案吗，Unwin先生？”Poppy的声音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因为你们想让我活着，而他们想要杀我。”
“天啊，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是不是？现在我给你们些时间，让你们自己解决我的生死问题吧~拜拜~”
电台被关闭了，监控室里顿时陷入了沉寂。
“Roxy、Percival，”Eggsy缓缓地开口，“你们听我说，我们被威胁了，如果不留下Poppy，Harry就要上法庭……他很有可能会因为在肯塔基教堂里做的事被判几百年的刑，甚至会被判死刑也说不定！他明明是无辜的！我需要你们的……”
“我们知道。”Roxy平静地回答。
“你们知道！”Eggsy的双眼睁大了，“你们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
“Eggsy，你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成为一名KINGSMAN了吗？KINGSMAN是拯救世界的特工，有属于自己的荣誉和骄傲。我们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一名罪犯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Roxy向Eggsy举起枪。
“你说错了，Roxy！”Eggsy看着Roxy指向自己的枪口，他也从身后取出了枪，“荣誉和骄傲救不了Harry！我决不允许自己再眼睁睁地看他死第二次！”
还没等Eggsy将枪口对准Roxy，Harry就一把推开了他，同时自己也向后仰下。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鼻尖从他脸上掠过，掀起一阵细微的风，那东西直直地插入Harry和Eggsy身后的墙壁，在上面打出一个洞来。
Percival以惊人的速度接近着Harry，他手上好像握着一件看不见的武器，在墙上画下一道深深的裂痕。Harry赶紧用雨伞挡在面前，那东西缠绕在了Harry的雨伞上，Harry立刻打开雨伞调成击晕模式，一枚带着电的铁石从伞尖飞出，Percival用手在空气中一挥，将铁石弹开了。
“我必须要表扬一下你，Galahad，”Percival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枪是给他们这些小孩子玩的玩具，一点也不优雅。”
Harry将黑伞收起竖在在自己面前，就好像那是一把骑士用的剑一样。
“你在开玩笑吗，Percival？连自己的武器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给对手的人知道优雅该怎么拼？”
“真可惜，”Percival向着Harry伸出双臂，就好像要给他一个拥抱似的，“我本来看你年纪大了又有残疾，身体早不如从前，还在想怎么放水才不会伤害你的自尊心呢。”
“四十岁的人嘲笑五十五岁的老简直就是五十步笑百步。”Harry将伞尖指向Percival，然后用他独有的抑扬顿挫的音调说道。
Percival和Harry同时向着对方冲去。虽然两人说出来的话即辛辣又讽刺，但是他们都知道，对方是和自己不相伯仲、实力同在KINGSMAN里数一数二的王牌特工，他们谁也不敢对对方产生哪怕有一丝松懈怠慢的想法。Percival的武器在墙上制造出越来越多的洞和裂痕，然而Harry也不遑多让，那把黑伞在他手中被舞得有如利剑。伞和线被两名KINGSMAN使用得出神入化。他们的动作轻快而优美，皮鞋踩在地板上同时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就好像一曲速度极快的双人踢踏舞。
让Eggsy惊讶的是，Percival和Harry打斗的时候闭着左眼——和Harry残疾的那只眼睛一模一样。
“你在看哪里呢？”Roxy的声音从他的左边响起，“用心看，仔细听，Eggsy。”
Eggsy立刻向Roxy的方向回头，然而他来不及躲闪，Roxy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Eggsy被打得向后趔趄了两步，“住手吧Roxy！”他向着Roxy伸出手，“我不和女人打架！”
“如果我没记错，你和Valentine的那个战斗女仆打得可是热火朝天呢！”Roxy摆出拳击的姿势，向着Eggsy的胸口又挥出一拳。
“好吧！我不想跟你打！”Eggsy赶紧向后躲闪，“在特工学院学习的时候你的搏击根本就不是强项！”
“现在我真的有点生气了，”Roxy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一个刚刚才准备向我开枪的人说的话。”
“是你先对我举枪的！”
“不过有件事你说对了，”Roxy把手里的东西在Eggsy面前晃了晃，“我确实不擅长搏击，我擅长的是其他东西。没有这个，你们要怎么说服Poppy呢，Eggsy？”
Eggsy立刻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内侧口袋，他这才发现原来Roxy刚刚只是佯攻，她真正的目标是他手上的神经毒素。
“快还给……”
一只机械手从后面握住了Roxy握着神经毒素的手，他的另一只手则扼住了Roxy的喉咙。
“我很遗憾，Roxy……”Charlie的声音在Roxy耳边响起，她居然完全没察觉到他贴得那么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我曾经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
Charlie握着Roxy的手，将那瓶神经毒素打入她的脖子。Roxy的瞳孔迅速扩大，她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Roxy！”
听到Eggsy的喊声，正在打斗的另外两名特工立刻朝Roxy的方向看去。
Percival的手和Harry的伞同时指向了Charlie，Charlie立即掐着Roxy的脖子将她挡在自己面前。
“我奉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不过没关系，Roxy的死只是迟早的问题，”Charlie的脸上露出残忍的冷笑，“Gary Unwin！要是想为Roxy报仇，就来追我吧！我们也是时候分出个胜负了。”
Charlie将Roxy一直拖到门口，然后将她的身体往前一推，自己则向着POPPYLAND的大门外跑去。Roxy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就摊倒在地上——一双带着黑手套的手扶住了她的身体，Percival紧紧地抱住了她。
“Merlin！”Eggsy敲开镜架上的通讯按钮，“那瓶神经毒素里没有真的毒药，只能给人造成幻觉到底是不是真的！快告诉我！”
“E、Eggsy，”就连一向冷静的Merlin也变得语无伦次，“我……”
“我很抱歉。”
“FUCK！”Eggsy转向两名更为年长的特工，“我去追Charlie，剩下的交给你们了。”他立刻向门外Charlie逃走的方向飞奔而去。
Eggsy知道，现在释放Poppy的解药是唯一能拯救Roxy的方法，他摸了摸自己胸前原本放毒药的地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芯片。
“用心看，仔细听，Eggs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