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
——《创世纪 3：19》
一
从重庆到南京，飞机两小时，动车十一小时，火车快车二十五小时，我都坐过。
快车太慢，慢得消磨了人的期盼和体力，到了站已是一身疲惫，下了车甚至没有心情四顾家乡的风景。飞机太快，快得让人失去了回家的心情，没时间完成回家的心理转变，落了地没有欣喜，反而是手足无措。
只有“朝发夕至”的动车，从早晨里出发，在傍晚里到达，刚刚好。列车一路向东，太阳和日界线向西，他们计算着相遇和擦肩而过的时间，终于在正午打了个照面。然后，列车继续向东，太阳继续向西。
窗外的风景变幻，从地形到植被，都分明地变化着，分明得像是四季——那是北纬30°线上，从西到东的四季。
二
我们像是野草的顽强的种子，扔在哪里，都能发芽。
我们像是迷宫里的蚂蚁，渺小而又永不服输，执拗地、永不放弃地去尝试每一条眼前的出路。
三
我们总是后来才知道一些事情，我们总是后来，才知道一些我们并不想知道的事情。
我们总是徒劳地学着，学着关于这世界的一切。
我们常常发现，自己正在变成自己曾经讨厌过的人。
四
这里是人间，一些人的天堂和一些人的地狱，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仅仅是人间。这是一场浩大而漫长的徭役。
我们必须明白，在唯一的终点之前，一切都会发生。
五
我曾经以为，如果我用尽我所有的能力、如果我动用起我所拥有的一切资源，如果我孤注一掷，像一架战争机器一样隆隆作响，开向一个我笃定的目标，那么，我将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可是后来呢？后来。
可是的可是，后来的后来。我发现，我只能继续这样相信，我只能继续这样相信。
六
我们各自度过了不少的日子。
我想要确认你的想念。
我想要确认我活在你心里。
七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当你的声音响起，我觉得一切都他妈回来了。
真的，那一秒钟，我觉得所有的我被迫告别的一切，都他妈的回来了。
八
你知道吗？我他妈的最喜欢的就是夏天。我只喜欢夏天。因为所有的故事都是在夏天开始的，所有的故事都是在冬天结束的。
九
我想起三年前母亲说，是你的，在世界上绕一圈回来还是你的。
也许应该这样相信吧？如今的我，手插在口袋站在风中，目光投向风来的方向。也许应该这样相信吧？
希望吧，希望那时的我们可以欣慰地感慨：各自风景看透，方能共细水长流。
十
你知道吗？
想，是浅浅地念。
念，是深深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