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观后感

最近,电影《我不是药神》热映,剧透和评论刷爆朋友圈。已经有六七年不敢走进电影院的我,犹豫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居然克服了重重心理障碍,在期末考试前夕,去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之所以去看,不是因为“大家都说好”,也不是因为有现成的电影票,更不是为了赶潮流,而是,影片名中的“药神”先抓住了我的心,天天与吃药这件事纠缠不清的我,就有点想去了解这部电影,才会尝试去看看剧情简介和评论。从剧透中,我知道了它是一部关于病人、药物、警察、人性的电影——这些恰好都是我比较熟悉和相对关注的。否则,传说中再热映的电影,好像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也无法让我产生兴趣,更不会专门去电影院看了。

其实,只是刷朋友圈,就可以知道这部电影的大致情节了,似乎没有必要专门去电影院看,何况我是如此害怕这样的场所。但是,我觉得,对于同一部电影,一万人去看,可以有一万种不同的感想,因为每个人的阅历不同,对电影的关注点也必然不同,再客观的剧透和评论也绝对带有主观色彩。毕竟,生活不像数学一般严谨和客观,也无法判断出绝对的正确与错误。因此,只有亲自去看,才会对整部电影有系统的了解,才能关注到很多细节,也才会产生属于自己的感想和触动。这跟旅游有些类似——身临其境,特别重要。而对于电影而言,“身临其境”的最好选择就是——走进电影院。

看完这部电影,我心中一片混乱和迷茫,各种情绪交叉在一起,相互作用,形成一个情感旋涡,自己深陷其中,不知所向。如果说,对电影的理解和感受也如同做学问一样有三重境界,那么,我觉得自己就是处于最低的那一重——“昨夜西风凋敝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境界。我脑海里的那片浑浊不堪、缠绕不清的思绪和感触,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沉淀,才终于慢慢地浮现出三个字——药、活、善。

贯穿这部电影的明线,就是药。对于长期生病的人来说,钱就是药,药就是命,命就是钱。这种逻辑,似乎陷入一个死循环,说不清哪种才是最重要的,但这一切的根源,却特别清晰,那就是——病!

虽然,我不是慢粒白血病患者,但我也因为一种似乎永远治不好的病,天天吃药,频繁进出医院,生活萎缩在“家—学校—医院”三点一线的一维空间里,偶尔,也想多伸出一条坐标轴,让自己的生活能够丰富成为一个“二维空间”甚至是“三维空间”,只是,天不如我愿。在与命运、疾病的一轮又一轮较量中,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力量,如同单调递减的函数图象,不断地往下滑,在一个个深渊中打转,抓不住那根真正能让我重见天日之光的绳索,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也许是自己长期生病的缘故,电影中那些病人的眼神——那种迷茫、无助、无奈又有点期待的眼神,让我特别揪心,真正感同身受,因为,我也经常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医生,或者望着医院的天花板……而他们对于救命药的那种渴望、对于活着的那种期盼,让我很困惑也很惭愧,我承认我没有那样的求生欲。在十几年的病魔折磨和治疗折磨下,我想的全都是死,或许,是因为我不够坚强吧?还是因为他们仍心存希望?我在心中一直问自己,也很想问问电影中那些病人——活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之前,JZ反复跟我强调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我想,这句话在这部电影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影片中,那些病人,为了活着,为了拿到救命药,大闹药品公司,受不良商贩欺骗,努力寻找仿制药,低三下四地求勇哥……甚至,黄毛为了抢两瓶药而冒险,虔诚的基督教牧师也加入到贩卖仿制药的违法行为中,而思慧还甘愿献出自己的身体。所有这些,仅仅就是为了活下去!最直白的,是那位老奶奶对曹警官说的话“四万块一瓶的正版药,我吃了三年,把房子吃没了,把家吃垮了……但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这些,带给我很大的震撼——原来,有这么多人,哪怕身患重病,哪怕倾家荡产,哪怕失去形象和尊严,也想要活着,仅仅就是为了活着!!!

我也觉得特别困惑:活着,真的值得不惜一切代价吗?电影中似乎很明确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又留了一个缺口,制造了一个强烈的反差——那就是吕受益的自杀。曾经,吕受益是多么想活着啊!影片从一开始就塑造了吕受益这种强烈的求生欲——他反复找程勇代购印度仿制药,就是因为他特别想活着,他后来还对程勇说“刚生病的时候,总是想死,但看到他(儿子)后,就不想死了,我想听他叫声爸爸……”。可以这么说,吕受益,是程勇走上贩卖仿制药之路的直接原因。

我们可以看到,吕受益的妻子漂亮贤惠,对丈夫不离不弃,他们又有一个出生不久的肉嘟嘟的可爱儿子,因此,吕受益有足够的理由想活着,有足够的动力去坚持活着。但是,整部电影中,他却是唯一出现自杀的患者。吕受益自杀前,从床上勉强爬起来,看了看自己,又转身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妻儿,那眼神特别复杂——留恋、疼惜、愧疚、纠结,表情也瞬间万变,从有点犹豫到决绝——看到这里时,我恍惚中看到无数个曾经的自己,从屏幕中走出来,在电影院上空游荡着……

吕受益成功自杀了,也解脱了,留下了悲痛欲绝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儿子。曾经那么想要活着的一个人,有如此多留恋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多次选择自杀这条路呢?留给观众自己去思考吧,或许,这是影片故意设置的——让人对“生”与“死”,对“求生”与“求死”有多维的认识和理解。我的理解就是,根本原因是吕受益已经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了,看不到重新拥有正常生活(哪怕依靠药物)的希望了,他不想再拖累妻儿,也实在忍受不了那些折磨——病痛和治疗的双重折磨。希望,是活下去的根本原因和最大动力。

想想自己,我也不知道我的希望在哪里,更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如果说,白血病是血液上的癌症,那么我的病应该算是精神上的癌症吧,有药物可以暂时控制和勉强延续生命,但必须忍受病痛和治疗的双重折磨。我也想活着,但我想活得有尊严有自由,不想活成一个行尸走肉,也不想成为一个拖累。当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时,也许,我也会像吕受益一样,选择在留恋和不舍中,永远离开这个爱恨交加的世界。矛盾具有两面性,所以,无论我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对我周围的人,都是既有好处也有坏处的。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包括神差鬼使地让我去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也会是一个最好的安排。

贯穿这部电影的暗线,就是善。在这部电影中,没有100%的善人,也没有100%的恶人,这跟我们的现实生活是相吻合的。绝大部分的正常人,都是处于“极善”与“极恶”之间、处于“大公无私”与“大私无公”之间,如同天平秤上的游码,在两头之间滑动,有些人比较偏向于“善”,有些人比较偏向于“恶”,受环境影响或生活所迫,有些人是特定情况下会被激发出“极善”或“极恶”的念头并采取相应的行动,如此而已。人性,是相当复杂的,也是说不清楚的。尽管我曾经受到很深的伤害,但我始终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也相信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

影片中的男主角——程勇,也是这样的人。电影刚开始时,就呈现了程勇穷困潦倒的“失败”形象,生活一团糟,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船破更遇当头风。在这种境地下,他对妻子家暴导致妻子逼他离婚,但他又不忘孝敬和守护他那瘫痪在床的老爹,也尽力关爱他的儿子。在没有接触到白血病人之前的程勇,就已经呈现出人性的两面性了。

程勇知道,贩卖仿制药属于走私,是犯法的,有坐牢的风险,所以,刚开始,吕受益找他代购时,面对送上门的“商机”,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哪怕是他陷于经济困境中。从这里,我看到:第一,程勇是一个有法律底线的人,虽然他很想赚钱来改善自己困窘的经济状况,但他从没想过要去触碰法律这条底线;第二,此时的程勇并没有大爱之心,他并没有怜悯白血病患者对药物的渴望、对活着的期盼,更不会为了帮他们铤而走险。当然,程勇的做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他都自顾不暇了,毕竟他离慢粒白血病患者的生活很遥远,况且那确实是很大的风险。此时的程勇,代表了很多普通人的道德观——既没有“作恶”之念,也没有多么高尚的情怀。

接下来,镜头马上切换到程勇的父亲突然病重入院,急需手术费救命。很多时候,在生命面前,人性显得特别复杂,说不清是非。那些白血病患者,渴望救命的药、渴望活着,好像也没有错,但是,他们难道不知道贩卖仿制药是有可能被抓进监狱的吗?他们肯定知道,但为了活着,他们一直求程勇去代购,这算自私吗?好像是,好像也不是。而程勇,为了救他父亲的性命,决定铤而走险去印度贩卖仿制药,此时的他只想赚钱,进价500元一瓶的药,他居然卖给病人5000元一瓶——提高了十倍的价格,可是同时又让病人买到了便宜八倍的药,这到底算是善良还是自私呢?他想救他父亲的命,是孝,也是善,但他为了这个目的,去犯法,就违背了“善”;表面上他帮助很多病人拿到便宜了很多的救命药,让很多人有机会延续生命和维持生活质量,这是善,但这不是他的本心,他只是为了赚钱,而且赚的还是重病之人的钱,居然还赚那么多,这就严重违背了“善”。可是,程勇赚这么多的差价,好像也能理解,毕竟,拿到这些药真的很不容易,也是提心吊胆、冒着坐牢的风险,再说,他也没有害人,他只是在帮病人的同时成全自己赚钱的欲望,而他这个欲望的初衷也是为了救命。

当程勇决定收手不干卖药的事时,他当然知道很多病人会因此吃不起药而死亡,但面对另外四个搭档的挽留和哀求,程勇对他们吼道:“我又不是白血病患者,跟我有什么关系?”,于是,他们一个个散去,黄毛的反应最激烈——由此可以看到黄毛多么渴望活下来、多么希望勇哥可以继续给他提供便宜的救命药。如果说程勇这样做是自私的,那么,病人的这种要求,甚至之前很多病人直接到正规药品公司大闹,难道就不自私吗?他们体谅过正规公司的难处吗?他们能体谅程勇的冒险和不安吗?毕竟程勇不是那种没有法律底线的人,犯法的事,他干着始终不安心的。可是,那些患者只是想多活一段时间,或只是想救家人的命,他们管不了那么多,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电影院里,听到程勇的这个决定,我还挺生气的,觉得他太自私了——自己赚够了钱,就把病人扔下不管了!但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他只是不想再铤而走险,他只是不想坐牢而已。他说的话虽然绝情但也在理,他确实不是白血病患者,他家里也没有这种病人,所以他无法理解病人的痛苦,也做不到跟他们成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真的挺正常的。他做代购的这段时间,已经达到救父亲这个目的,也确实帮了很多病人,他有了一定的资金积累可以做生意,所以他想全身而退去过安心的日子,这真的有错吗?还有,他只是把代购权转让给张长林了,还交代张长林给他的四个搭档优惠价,他以为张长林也能继续这样做代购、以为张长林比较有经验所以不容易被抓,再说,也是张长林自己很想做这件事的。说到底,此时的程勇,也就是没有“足够善良”,也就是没有“大爱”而已,但我们普通人,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绝对善良和大爱呢?有,但真的很少很少。

直到一年后,因为吕受益自杀未遂,吕受益的妻子去工厂求程勇,程勇去医院看望吕受益开始,他才渐渐走进慢粒白血病患者的真实生活,身临其境去体会他们的痛苦以及他们对活着的渴望。于是,他决定重新去印度做药品代购。可惜,等他从印度回来时,吕受益已经成功自杀了,他只看到了相框里的吕受益。当他从吕受益的灵堂里走出来时,走廊里挤满了前来吊唁的病人,他们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程勇,给他让出一条路——这个场景,特别有象征性。此时的程勇,心灵受到很大的震撼,他人性中的“极善”和大爱被激发出来了,他决定,为尽可能多的病人的生命,谋一条出路,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于是,他将儿子送走(移民到前妻那里),因为他知道他接下来做的事情会导致他坐牢,但他已经义无反顾;他大量从印度买进仿制药,此时进价已是2000元一瓶,但他只卖500元一瓶;他让思慧联系全国各地的病友,大面积地以低价卖出救命药,自己每个月亏几十万。程勇对思慧说:“就当是还给他们”,是的,程勇其实也是完成了自我救赎,他本性善良,所以他为之前的事情、为吕受益的死感到愧疚不安。在这一幕中,程勇的做法特别感人,将人性的善良和大爱展现得淋漓尽致。我猜,很多人看到这里,都会哭吧。

在这个过程中,病人请求程勇代购,似乎有些自私,似乎不够善良,只是为了活着,但是,当警察到处抓程勇时,那么多病人,却没有一个将他供出来,反而求警察不要再追究此事。影片中,将病人的“善”展现得最明显的是,黄毛。黄毛只是一个20岁的孩子,特别想继续活着,但他为了保护程勇不坐牢,甘愿自己开车引开警察,冒着被抓的危险,最后还因此丧失了生命。这个场景,跟之前黄毛的摔杯子而去的场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的心灵受到猛烈的撞击。曾经只想赚钱的程勇,后来可以为了病人的生命而做大量亏本的违法生意,甘愿冒着坐牢的风险;而曾经为了生命而抢药的黄毛、曾经因为程勇放弃代购而愤怒的黄毛,如今却甘愿为程勇付出了生命。这真的是一个生命撼动另一个生命的过程!

可以这么说,这部影片就是这样,在展现人性弱点的同时也展现善良的一面,在不断地塑造“善”的同时又不断地掺入人性的弱点,让两者如同麻花辫一样缠绕在一起。这不仅仅体现在程勇与白血病人的身上,还体现在影片中其他人的身上。比如,那个唯利是图的张长林——影片中最反面的一个人物,得知程勇的大义之后,虽然还是拿着程勇给的30万元跑路了,但当警察抓到张长林后,不管如何逼问,甚至是在减刑的诱惑下,他也没有将程勇供出来。是的,哪怕再不堪再混蛋的张长林,还是心存一丝善念的。再比如,曹警官——局长眼里最优秀的刑警,应该是执法如山、破案能力很强的人,却在病人的苦苦哀求后,在洗手间里泪流满面;在无意造成黄毛的死后,对局长说“这个案子办不了,甘愿接受任何处分”;在程勇出狱时,亲自开车来接他。程勇是曹警官的姐夫,因为姐姐屡次受到家暴,曹警官曾经对程勇恨之入骨,如今却冰释前嫌,因为他也看到程勇很善良的一面。

总之,看完这部电影,种种的情节,处处的细节,如同余音绕梁,一直回转在我的脑海里,再多的文字,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

生而为人,都不容易。心存善念,终会被世界温柔以待。但愿这个世界能够像程勇在法庭上讲的那样——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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