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肉姑娘,年方豆蔻,在三线的小城读中学,不喜欢骑电动车,上下学习惯用步行或者公交。个子不高,留着短发,圆嘟嘟的脸上没有痘痘,却也没有白到或者可爱到让人一见便印象深刻的容颜。多肉姑娘夏天穿不了短裤,冬天也总是长棉羽绒。远观时,慢吞吞的多肉姑娘有些羞涩和些许自卑,走路迈不了大步,说话喊不了大声,挺胸抬头的傲气,是目前多肉姑娘可望不可及的远方。
可是,人来人往中,永远有人正在年轻,爱恋在懵懂的少年时代,是不管肉多肉少,是永远倔强的现在进行时。十五岁,无公害没有辨识度的多肉姑娘,有了心事。青春期的悸动波及到多肉姑娘那一刻,很多肉的多肉姑娘同时有了很强的自尊和自卑,她不想让自己暗恋的隔壁班男生看到自己很多肉的样子。
男生是个干净的少年,瘦,深眉,高个子,气宇轩昂。考英语的时候,多肉姑娘跟男生坐前后位。男生涂卡的时候,2B铅笔摔在地上,伸手一直够却捡不到,多肉姑娘看到后,轻微弯下腰,低头帮忙捡了起来。紧张兮兮的递给男生的时候,男生看了眼多肉姑娘,最后看着多肉姑娘的手,咧嘴笑了笑,说了句“Cute!”
多肉的姑娘一定都懂,多肉的姑娘,胖在脸、胖在腿、胖在手。多肉姑娘的手是白嫩,却不是修长。五指关节间是像婴儿一样肉嘟嘟,借着关节分割着的一朵朵肉。这一个不到两秒的注视,和四个字母的英文评价,让多肉姑娘迅速脸红了。唯一庆幸的是,早就回过头去的男生看不到。
多肉姑娘因为多肉看起来多福多钱,初三晚自习的时候,还是不骑车子坚持走回家,终于在小巷的路口,给自己招来了第一次灾祸。校外的两个小混混,突然截住多肉姑娘,让多肉姑娘把钱包里零花钱借给他们花一花。多肉姑娘害怕,忍着眼泪,慢吞吞的去拿书包里的钱包。
男生们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们老远的就喊着“干嘛呢,干嘛呢”。两个小混混也不是真的社会混混,听到声音,看到一群男生的阵仗,想到自己势单力薄的两个人,还没等他们靠近,就灰溜溜的跑远了。男生们靠近的时候,多肉姑娘手捏着钱包,边抖边哭,用来形容林黛玉的梨花带雨,用在多肉姑娘身上,第一次这么合适。
男生里有他呢。他弯腰低头在确认着是否认识多肉姑娘,突然一副惊讶的说,“啊,是你呀!”他一下子就喊出了多肉姑娘的名字。多肉姑娘的内心,像烟花一样噼里啪啦的闪烁开来。而后来男生骑车送多肉姑娘回家,车后座的多肉姑娘闻着男生背后传来的像是晒过被子的阳光气息,是以后人生的千金不换,和此生再也闻不到的香气。
六月,中考来了。考试结束的毕业聚会上,多肉姑娘最后一次见男生。学校的女生们也学习日本的女生,鼓足勇气去要男生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多肉姑娘带着自尊和自卑,假装慢步到隔壁班巡视着,看到男生坐在窗边的桌子上,腿荡在空中,正跟班里的同学谈笑风生。而他校服上的扣子,已经一个都没有了,多肉姑娘走不动了。
男生回过来头来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多肉姑娘立正站在那里,一脸失望却又目光坚定的脸。那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就像是明知道失败,却义无反顾的去做。明知道受伤,却依然保持坚定的喜欢。让人心疼的同时,却又让人羡慕的坚定。男生看到多肉姑娘,僵住了笑容,三秒后,突然拿起窗户边的绿色植物,说“我养的多肉,像你,送你啦。”
多肉姑娘抱着那盆小小的多肉,那盆多肉胖胖的,孤孤单单的,像极了多肉姑娘。多肉姑娘就这样,走在六月热度散尽和夕阳的余辉里,走在拉长的街景和背影里,第一次,如此惆怅的毕业和告别了。
后来,多肉姑娘去了跟男生不同的高中,几乎不联系。只是,自此以后,多肉姑娘爱上了多肉这种植物。因为多肉好养,而恰巧多肉姑娘比较懒。世间无结果的爱,都是如此吧。像多肉,像多肉姑娘一样,独自绽放,独自欢喜。不求回报,容易生长,容易蔓延。漫长青春里的爱,最难得便是你喜欢多肉的样子,而幸运的是,好巧不巧,我是多肉姑娘。
感谢男生,多肉姑娘终于跟自己的多肉讲和,从此没有王子,也可以跟多肉永远健康的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