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不及当初的眼眸

每年到了运动会,莫小小都会想起一个人。

莫翔宇,这个让莫小小想起来讨厌的牙痒痒却又似乎永远都忘不了的人。

莫小小喜欢莫翔宇,全世界都知道,只有莫翔宇装作不知道。

初见莫翔宇时,莫小小吓了一跳,这人的眉眼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再加上闺蜜陈晓灵一句话:“你俩都姓莫,你说他会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啊?”让莫小小真的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妈妈自己有没有一个弟弟。莫家妈妈一脸嫌弃的看着莫小小,只说了一句:“有你就够气我的了,你还想要个弟弟?”这下让莫小小安心了,好在喜欢上了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虽然自己存在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是的,莫翔宇比莫小小小两岁,他们相遇时莫小小正急火攻心的忙碌于初三,而莫翔宇还只是个不问世事无忧无虑的初二党。邂逅并不浪漫,甚至可以说是很普通,就是和陈晓灵逛操场时看见了一个打篮球超棒背影超帅长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男子,当然,这些字眼都是莫小小个人想法,陈晓灵就没感觉他怎么样,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也在所难免。然后就这样,莫小小犯花痴犯了一个晚自习。“陈晓灵,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啊,长的那么帅应该早就有有人喜欢吧,没有的话估计也得有暗恋的人,你说呢,完了完了,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可是只是一面之缘啊,这叫喜欢吗?难道这是爱……”“莫小小同志,你能给我滚嘛?”陈晓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面之缘?哪里的一面之缘了,他都没正眼瞧你一眼好吗?至于爱,你就别侮辱这个字了哈,消停一点。”莫小小委屈巴巴的看着陈晓灵,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不管,从今天起,他就是我莫小小喜欢的人,管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人喜欢,我都要让他知道!”“那你怎么办?”“呐,这个。”莫小小从桌子里掏出一张个人档案,一脸得意的在背面一个角落里写下了:九(2)班莫小小,想和你交个朋友,请务必填写这份个人档案。

这个学校就那么小,所以当莫小小发现那个男生的教室就在自己教室对面的时候,莫小小就感觉这是天大的缘分,于是她就决定好了要给他一份个人档案,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知道。

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初中时代里,一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是最大的谎言,那些打着友情名义的喜欢往往会被人一眼识破但当局者却乐此不疲,这种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快相信只是想和他做个朋友了,不能绝处逢生的朦胧感情,最后只能自生自灭。

或者被外部力量毁灭。

当莫翔宇拿着个人档案出现在莫小小面前时,莫小小感觉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一样无法呼吸,篮球场上的背影到近距离的观看,莫小小感觉自己没有看错人,他不是帅,而是好看:棱角分明的脸,透亮的眼睛,干净的少年风,虽不至于让人过目不忘,但也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一种。也就是在这时候,莫小小感觉他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才让她自己脑洞大开的以为自己有个弟弟。

莫小小呆呆地接过莫翔宇手里的个人档案:莫翔宇,真好听的名字。“你为什么会想和我交朋友呢?”莫翔宇冲她一笑,问道。莫小小心里舒了一口气,她早就想好了答案:“因为我看到你打篮球了,感觉你打篮球打的超棒,我很喜欢篮球的,以后想跟你学呀,我感觉你人很好呀,不要问我为什么,就是感觉,所以就想和你交朋友。”莫小小说完这些话,屏住了呼吸,她不知道莫翔宇会说什么,又期待着他能说点什么,或者是他能明白点什么。可惜最后什么也没有。莫翔宇听完以后淡淡的笑了,然后就点头示意一下离开了。

“就这样?”莫小小必须承认她心里有点失望,她想着,莫翔宇起码你说点什么能让我感觉到你明白我的心意呀,可是她又能奢求他懂什么呢?莫小小看到祝福语那一栏写到:希望你天天开心、幸福。“字真丑。”莫小小想,不过这也让她心里的失望减少了一些,最起码他愿意填,至于日后的发展,“一步步来吧。”莫小小转身离开。

也就是一个转身,所有的开心,激动,失望,都被外部力量毁灭了。

班主任站在她身后。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空调的温度似乎是冰到了极点。莫小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交出来。”“哈?”莫小小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班主任冰冷的目光,吓得它出了一身冷汗。“我说把信交出来。”不容置疑的口气,莫小小把个人档案从兜里拿出来交给班主任。“呦,连人家的信息都拿到手了,挺厉害呀。”“老师,不是的,我和那个小孩没有任何关系的……”“你还知道他是个小孩?作为学姐你好意思嘛?”一句话把莫小小的话堵了回去。“回去反省,再发现一次,直接回家吧!”莫小小脸憋的通红,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班级。

回去之后陈晓灵开始问东问西,莫小小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晓灵。“嗨,别伤心嘛,班主任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你接下来消停一点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对啊!”莫小小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陈晓灵吓了一跳。“过两天就是运动会,我听说他报了个800米,到时候我可以每天陪他跑步啊,就这么办了。”话音刚落,莫小小就跑出了教室,刚一出就看到莫翔宇靠在栏杆上漫无目的的朝9.2班张望着什么,莫小小高高的挥起双臂和他打招呼,只看到莫翔宇点了点头就走进教室了。莫小小开心极了,虽然只是一个对视,她却已经心满意足,并且把他刚才看向这边当做是在看自己,一想到这,她的脸一红,连蹦带跳的下了楼梯,根本没听见陈晓灵在后面追着她喊:“喂,我刚说的你都听进去了没有啊!”

从初时莫翔宇开始,他们班的同学就对莫小小有了别样的看法,学校就那么大,似乎是一夜之间莫小小就成名了,她的几个好哥们会在他俩相遇时故意冲莫小小赔着笑脸喊一句嫂子。莫翔宇就会追着他们“暴打”一顿,莫小小嘴上说着干嘛呀你们,心里却是无法掩饰的得意。如此一来,虽不知莫翔宇心里的想法,但时间久了,说不定莫翔宇真的就和她在一起了。莫小小经常小心翼翼地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衣着,细细的打量着自己脸庞,她是那种丢进人海就会消失不见的人,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莫翔宇,你会喜欢我吗?”

离运动会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运动员们每天都在操场上马不停蹄的训练着。莫小小一下课就拉着陈晓灵到操场上陪莫翔宇跑步,当然是悄悄的跟在他身后。一开始,莫翔宇的好哥们们还一起跑,后来时间久了,他们都拉着陈晓灵很自觉的给他俩创造二人世界。“莫翔宇你累吗?”“莫翔宇你慢点别摔倒了。”“莫翔宇给你毛巾。”莫小小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话语。而莫翔宇永远只是简单的回应,“嗯,知道了”“谢谢。”但莫小小从来都不放弃,她相信莫翔宇总有一天会体会到她付出的一切。

又是一次陪跑,莫小小沉迷于莫翔宇的背影,结果莫翔宇一个急停,莫小小就顺势撞到了他身上。第一次和他近距离接触,莫小小清晰的嗅到了他身上青草混合汗水的气息,莫小小心里顿时小鹿乱撞。莫翔宇转过身看着莫小小,也是第一次,莫小小看到了他眼里倒映的自己,原来自己在他面前所有的欣喜都一览无余。

“莫小小,我有话跟你说。”莫翔宇先开了口。

“好啊,有话你就说吧。”莫小小紧张的搓着衣角,脑海里无数想法飞奔而过:他不会要和我告白吧,他终于感受到我的真心了吗?是不是他一直也喜欢我啊,完了完了,我该不该答应,是不是要矜持一下呢……

莫小小还没脑补完,就听见莫翔宇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小小,谢谢你一直陪我跑步,认识你这个朋友真好。我希望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还有,只是好朋友。”莫翔宇眼里淡出一道浅浅的光停留在莫小小脸上,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哦,你想给我说这个呀……”莫小小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有多难受,可是她竭力控制差点流出的眼泪,用力的抽了一下鼻子,说到:“莫翔宇,你对我只是朋友吗?可是我……”

“好了,小小,你该去上晚自习了,别陪我了,你是快要中考的人了,要加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只剩下莫小小和她孤单的影子在原地停留。莫小小望着她心心念念了无数次的背影,眼角的泪终于缓缓滑落。

“如果知道你要说的是这句话,刚才我就该奋不顾身的抱紧你。”

运动会在莫小小的悲伤里如约而至。莫小小收起所有的眼泪和陈晓灵从莫翔宇班级后面走过,莫翔宇的一个好哥们看到了她,没有向往日一样开玩笑,大概是莫翔宇回去给他们说了什么吧。只是朝他示意了一下莫翔宇的所在。莫小小点了点头看向那边,其实并不用那个男生示意莫小小也能找到他,那个熟悉的轮廓早就在她心里想念了千百遍,就算人山人海,也能一眼锁定。莫小小手里捏着一瓶饮料,是莫翔宇最爱喝的绿茶,每次他跑步,莫小小都会给他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给他买了,莫小小已经想好了,他一下场就向他告白,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不想给自己得初中时光留下遗憾。

比赛开始了,莫小小比莫翔宇还要紧张,她不知道是因为比赛还是即将到来的告白。一声枪响,所有的运动员冲出起点,像重点飞奔而去。莫翔宇很轻松的跑在了第一,他经过莫小小她们班坐区的时,莫小小拉着陈晓灵的手拼尽全力的喊,用最大声喊,她清晰的看到莫翔宇冲她笑了一下,她挥舞着双臂,“莫翔宇,加……”油字还没说出去,莫翔宇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莫小小呆在了原地,反应过来之后便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她把莫翔宇扶了起来,莫翔宇还想继续跑,可是他的腿一直在流血,已经无法在跑了。“莫小小,你放开我,我要完成比赛。”“不行,你的腿已经受伤了,不能再跑了。”“你放开我!”莫小小又一次呆住了,她怔怔的望着莫翔宇,这是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莫翔宇,莫翔宇眼里似乎有泪水在流动,她明白一个人付出那么多努力却没能成功的心酸,那一刻,莫小小涌上心头的是比喜欢他更大的心酸。“好,继续你坚持,我就扶你到终点。”说完,没等着莫翔宇反抗,莫小小就掺着他一步步向前走。跑道两边的议论声慢慢地变成了陆陆续续的掌声。莫小小顾不上班主任气的发红的脸,眼前,她的心里只有肩膀上这份来自莫翔宇重量。

离终点还有几步之遥,莫翔宇和莫小小对视了一眼,莫小小立刻明白了莫翔宇的意思。她轻轻放开他的胳膊,让莫翔宇一步步走过了终点。莫翔宇走过终点时,莫小小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晴朗了,他的朋友簇拥着他,拥抱着他,可惜莫小小不敢上前,原本想好的告白全部憋在肚子里。也许莫翔宇说得对,做朋友才是最好的方式,只要他幸福快乐就好了。

莫小小微笑地看着被送去医务室的莫翔宇,转身悄悄离开了。

所以她没有看到莫翔宇转头寻找她时焦急的目光。

莫小小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耳边萦绕着班主任冷冰冰的话语:“莫小小,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并没有抓住。我也不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人。再一再二别让我抓住再三,你要知道你马上就要中考了,我希望你收收心,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别让我失望。”是啊,该收心了,何苦在为难自己。莫小小把所有的小说、磁带都封在了箱子里,她不在轻易出门,不再观望对面的教室,不在想莫翔宇,一切似乎就像没发生过一样。陈晓灵都说她有点魔怔了。只是那些埋藏起来的压抑思念到底有多大只有莫小小心里最清楚。莫小小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她才发现原来亏欠了自己那么多知识,莫小小想,如果没有遇见莫翔宇,每天都在认真备战中考,她的生活轨迹或许会截然不同吧。

可是时间并没有因为莫小小的遗憾而减慢速度,中考到底还是来了。莫小小伏在课桌上,认真书写下每一个答案。头顶的风扇吱呀呀的转着,带走了青春里所有的热浪,也带走了那些懵懂无知的年少轻狂。

中考在如火如荼的六月天里结束了。陈晓灵因为要回老家所以考试一结束就走了。莫小小便一个人回到了校园拿毕业证,看到班主任时,她深深的鞠了一躬,班主任微笑地拥抱住她,过去的种种便一瞬间冰释前嫌。莫小小慢慢走过每一个地方,呼吸着校园里繁茂的花香。她来到教室,投过门上的玻璃窗向里面望去,自己座位上的草稿纸还在,墙上的班规班训还在,黑板上“我们毕业了”的还在,还有莫小小心里的一个人,也还在。

“莫小小同学,恭喜你,毕业了。”一转身,莫翔宇现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礼物盒。“呐,你最爱吃的巧克力,毕业礼物。”“你不知道巧克力是男生送女朋友的礼物嘛,你送这个合适嘛?”莫小小有些撒娇的说。

“哦,是吗?我还真不知道,送朋友不可以吗?”

莫小小心里咯噔一下,用力吸了一口气说:“莫翔宇,在你心里,我真的只是朋友,对吗?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真的看不出来我莫小小为你做了那么多都是因为……喜欢你吗?”莫小小用力看着莫翔宇的眼睛,这次,她不会再胆小了。

莫翔宇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莫小小,然后向前走了一步,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她:“谢谢你喜欢我,可是,对不起。这是我欠你的。”莫小小慢慢贴近他的胸口,任凭眼泪肆意弄湿了他的衣服。“莫翔宇,再见……”说完莫小小推开莫翔宇,转身跑下了楼,头也不回的一直跑,就如同当初莫翔宇把她抛下一样。莫小小一直跑到校门口,停下转身,看到莫翔宇还站在原地看着她,莫小小用尽全身的力气微笑着朝莫翔宇的方向挥舞着双手,莫翔宇冲她点了点头,一如半年前那一次一样。莫小小脸上的笑容渐渐滑落,最后变成难以抑制的哭泣。她转身离去,告别整个初中时光,这次是真的再见了,莫翔宇,你一定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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