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劈开了山

而黑夜叠加

我们的麦子成熟在秋末

不落

行走的是山是水是大地

只要记得江河

就不会迷路

举起石头

砸开云层漏下月光

星星们如花

闪烁是开落

牛司令把夜拖进山里

反刍月光

铃铛轻响

2

你走走停停在山里

牛看到你给你让路

牛告诉你它走过的林子

用动作示意你来

你跟上来

被围起来的草场空空

我踩进去就成了唯一的动物

听说草原水草丰美

我以为水是水草是草

进了栅栏就湿了鞋子

陆上的水草就是海里的水草

养着吧

养到半人高

牛羊猪们不急

它们有山

还有大如人头的萝卜

3

拿着糖也没把小黑猪诱惑过来

马也不来

我假装自己是挪动的树

不看马也不看牛

我只想触它们温热的毛皮

它们有的是屁股

哪怕你是个石头

挪到它们面前面对的也是屁股

它们不乐意被摸

它们从小就不被摸

你摸它

它就踢你

所以我假装自己是树

也没有用

它们灵着哩

人就要和动物保持距离

不然动物会受伤

人也会

人是自找的

动物不是

4

再远处是雪山

如果起得早，能看到阳光打在上面

像珍珠铺满沙滩

树们挤挤挨挨

不清楚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头抵不着

手也要牵着

它们不开花

不死就要绿着

浩浩荡荡铺在山里

秘密一进去 就没了

我们把路铺成伤痕

一程程碾碎

没有蝴蝶 万林无花

没有岔路也没有方向

只向着宇宙深处撞击

只向着穷途

只向着末路

内心漩涡深处的暗

是唯一引力

5

哪一株菌子指向迷幻

哪一棵树代表山巅

我们踩过的山岚

化成谁口中的蜜

你说啊 说啊

林芝没有神秘

花终究是开过的

在河水干涸之前

我们渡过一个冬天

一个冬天

又一个冬天

遗忘了的在林芝

记起了的在林芝

坦白了一些

又编织了一些

天下的篝火都起了

陌生的人重逢了

此刻就停伫在此刻

丧失的

在离别之前已丧失

茫然何所似

茫然若林芝密密的林

林芝的林里没有秘密

空空荡荡又挤挤挨挨

6

院里的花是每日份的美

今天向左 明天向西

主人不管客人

这里没有主人

翘脚坐在回廊下

看日影西斜云雾降下

雨赶着待晒的衣服

干草倚在阁楼上

想胃里的模样

这里的一切是静止的

流动的只有情绪

沿着绳索沿着毛发沿着天边的微光

目光所及之处

哀伤和爱 静静挨着

我放声大哭打不湿一粒尘埃

我挥舞双手触不到一丝依靠

雪山巍巍而路迢迢

茫茫人杳杳

有歌者轻轻唱永远

永远在天边

永远是谎言

7

最终回是沉默的

人生不是戏剧

不用爆发高潮

穿林而过

林芝慢慢远了

林芝慢慢

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