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军训十天，累得我这个月大姨妈都不准时了。
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谁知道班主任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过几天，也就是开学前一天进行摸底考试，只考语文、数学和英语三门课。
军训结束的那天晚上，黑漆漆的夜空突然“力拉”一声。
外婆说，台风雨要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晴天霹雳”吧。手机上的天气app也显示，今日夜间到明日白天，有大雨到暴雨。
钟由在朋友圈发了一首打油诗：“你若军训，便是晴天，你若开学，便是下雨天。”配图是她的自拍：短发少女，一身绿色迷彩服，英姿飒爽。
什么晴天、雨天，她就是想晒自拍而已。不过人家长得漂亮，的确有晒的资本。
暑假两个月我是玩疯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一页课本都没有翻过。也没有人告诉我，8月底还有个摸底考啊！
心情极为郁闷，感觉吞了只苍蝇，想赶快吐出来。
外公、外婆他们是很疼我，但除了吃吃喝喝，其他事情跟他们说不上话。我妈就更别提了，她每天见麻友的时间比见我都多。
我舅虽然跟我关系挺好，却是那种损友式长辈。我们俩只会聊玩的东西，武侠小说、港剧、日剧还有娱乐明星的八卦。不要说学习了，就是稍正经的时事新闻我们都不说，不是说不关心，但我们俩之间就是不聊这个。这是长久形成的一种默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郁闷至极，我在微信上给爸发了一个猪头流眼泪的表情，附上说明：“天啊，大后天还要摸底考试！”。
本来我就是吐一下苦水而已，没想到手机马上就响了，是老爸。
我向老爸哭诉，开学典礼还没举行，半节课没上，上来就一通乱考，这不科学啊。才军训完，又来个摸底考试。遭受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这何止不科学，还不人道。
不出所料，我爸还是那两板斧。
上来第一轮，就是讲大道理。什么“在战术上要重视它，在战略上要轻视它”。我说，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应该重视呢还是轻视？然后，他又重复“我不是说了吗，战术上要……，战略上……”，我若再问就进入无限死循环。
等把我绕晕的时候，他就祭出杀手锏——美食。等摸底考试完，带我去轻松轻松，寿司放题、牛肉火锅、麻辣小龙虾……，任选。
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我爸都答应了。相比之下，考试这种小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答应一定好好学习，准备考试。
其实，我讨厌摸底考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心里有鬼。我的中考成绩，七分努力，三分运气。
我一边患得患失，一边拿出还没扔掉的初三复习资料来啃。
屋外的雨很密，滴滴答答的敲打着窗。在昏黄的灯光下，我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两句诗：“屋漏偏逢连夜雨”，“无边丝雨细如愁”。
深夜时分，雨仍然紧，眼皮很重很重，我迷迷糊糊地爬上床，睁眼就已经是天亮了。
醒来的时候，屋里很安静。打开窗，天已经放晴。
我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看见外婆拿着鱼丝袋，里面装着伞，正要出去买菜。
“婆婆，你去买菜啊！”
“系啊。”
“等下我。”
我想出去透一下气，正好和外婆一起出门。趁还没正式开学，也好多陪一下外婆。
“哎呀，你头发要染啦。”我看着外婆头上的银丝如雨后春笋般冒了许多。
“由佢啰（随它去吧）。”
“再唔染，就变做白发魔女啦。”
外婆笑笑，没回答。
和外婆来到超市，我居然有点小兴奋。
小时候和外婆逛超市,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感觉好像去参加一个大型party一样。
超市的玩具区和零食饮料区是小孩子们的天堂。一般带小孩经过这些地方，同行的家长如果不放点血，那就别想轻易离开。但我对玩具区一点不感兴趣，用我外婆的话就是“眼尾都唔捎一下”。
零食区和饮料区，高到天花顶的货架。一排全是汽水饮料，易拉罐的、宝特瓶的、玻璃瓶的、纸盒装的。一排全是包装零食，薯片、饼干、巧克力，令人眼花缭乱。但我只是羡慕，欣赏完了就走了。从不央求大人给我买这买那。
经过粮油杂货区，好几列总共几十个大玻璃格子，里面装着各种粮食，绿豆、红豆、黑豆、黄豆和赤小豆，这些是我知道的豆，还有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还有大米、小米、黑米和糯米，光是大米就有好几种，什么东北米、泰国香米、增城丝苗、马坝油粘……。冬天的时候，我喜欢把手埋着米堆里取暖。
粮油区还好，玩一会儿米我就走了。但去到熟食面包区，我就变成木乃伊，双手抱着肩膀，不愿意走了。聚精会神，看面包师傅做面包。
由于并不是24小时都在做面包，有时面包师傅会休息，但我还舍不得走，自己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一人分饰超市里的面包师傅、助手、顾客，甚至还有收银员。我最喜欢看面包师傅揉面、捏型、扫蛋液并放进烤箱这几个工序。
小时候，幼儿园有一个画画作业，画自己长大以后做什么工作。我画了一个竹竿小人，又在小人周围画了很多个圆圈，又在圆圈上密密麻麻的点了很多个小点。我妈看不懂，问我画的是什么。我说，这么简单，我在卖面包啊。
我一脸开心的将自己的想法、爱好毫无保留的跟妈妈分享，原以为会得到妈妈的笑脸，夸我厉害，夸我乖。却没想到，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被我妈狠批一翻，说“卖嘢好辛苦”、“卖嘢无前途”，还说我是大蠢猪。我当时十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来。同时，脑子里“大蠢猪”三个字也在不停的打转。
那时候的我暗暗发誓，以后我想要做什么都不跟她说。
我妈是大商场里的售货员，就是她口中说的“卖嘢”。虽然它有很多不同的头衔，例如“销售员”、“顾问”、“专员”，但都无法拔高这一职业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大家仍然觉得你不就是一卖东西的，有什么了不起。
我有一个关于面包的小怪癖。中式的蒸包，我不喜欢有馅儿的，只喜欢白面馒头。后来，因为看了哆啦A梦，姑且能接受红豆馅。相反，西式的面包，我不喜欢没有一点馅料的白面包，怎么都得夹些牛油或者果酱之类的馅料才会吃。
外婆平常多是去街道小市场，很少去超市买菜，嫌贵。记得上一次我和外婆去超市的时候还是小学，现在都已经是准高一了。
“今天怎么想起去超市了。”我问外婆。
“你听日唔系要考试咩？”外婆反问我。
“系呀。”我正想说，这跟来超市买菜有什么关系，外婆就说，“每次考试嗰日，你早餐都要食餐蛋面嘛，又系你自己要求嘅。”
对，有一段时间没考试了，我都差点忘了。我认为，餐蛋面是我的幸运早餐，至于原因，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大概是从什么星座书或者动漫，或者是小说里看来的。
我喜欢吃的那个牌子的午餐肉，一般街市里面没有卖的，只有商场大超市才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