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师。
我歪着头想了想:时间他更像一个面包师傅。他把岁月的故事用细腻的手法揉捏在面团里面,反复拍打,直至成型。发酵,烘焙,烤箱里面馥郁的味道,用鼻子解剖它,勾起千思万绪。就如我们那些停在港湾的青葱岁月。总需要把拉丝的面包撕开,才能发现里面包裹的是奶油还是葡萄干。我们心里面发酵的秘密,是酸胀的青春在夜空里滑落,凝视着,不动声色地把那些散落的片段用滚烫的温度刺进心脏里,直到把我们刺痛,留下粉皱的烙印。
每到夜里,那些翻涌的秘密堵塞在喉咙口,像一株根系强大的紫金泽兰缠绕着你,抽丝剥茧,将整个人赤裸裸地展示在黑夜面前,无所遁形。流淌着秘密的眼泪,汽化成空气。于是空气中都弥漫着惊恐,孤独和阴暗。
幽幽的月光覆盖在脸上,扑闪的眼睛中看出她的脆弱和不安。扭曲的面容,被揉得发白的手指,都把回忆撞开了冰山一角。倒计时的声音压抑着,一下一下,捶落在心脏上,发出如古钟般地闷响。
然而我们的故事却没有那么精致。散漫的呼吸,朦胧的眼部氤氲,拉上眼帘,回忆倒带,缓慢地放映着岁月的电影。只是这部电影,我们自导自演。
白云飘飘,青涩中哪会不争吵。
洁白的裙裾,恬静的脸上,微笑的弧度刚好。四月的阳光,斜斜地铺在那光滑的小臂上。微微皱起的眉,那轻轻挤压的眼对视着微黄的春阳。那眼角泛出笑意的斑斓。
那一排开满合欢花的路上,留下的是欢笑的影子,尽头处,有两个面红耳赤的人争吵。一个是我,一个是她。
记不得是为什么争吵了。只记得吵得很厉害,最后升级到了拳打脚踢的地步,最后打累了,躺在草坪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夕阳落山,然后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步子,拂一把涨红脸上的汗水,追随着夕阳的脚步。走到了弄堂口,原本满腹怨气在握手言和的那一刻化为乌有。争吵的时候总是很激动,但是年纪的字典里面“怨恨”的位置不太稳定。
次日的阳光划破了雾的朦胧,那木质的课桌上会多出一瓶草莓味的酸奶。她笑笑,我笑笑,叼起习惯吮吸起那份关心,粘稠的酸奶里融进了温暖。
我想,那是多么美好的一段豆蔻年华。
吱吱嘎嘎的年轮转过了两载多,故事发展的并不是那么紧凑了。时间被一本一本的习题集和沉重的书压轧而过,好像一辆D字头的特快列车,呼啸而过。匆匆,那一串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人影散乱,稀稀拉拉的情节让主角亦是不耐烦起来。夜里,当星星都开始打呵欠的时候,我们才合上眼帘,去和周公论证伽利略的贡献。日子的书页一篇篇翻过,我们安之若素。
末了,几张白纸黑字的卷子决定了我们的命运,那港湾的小船已经奋力地拔掉了锚,准备逆水而行。时光的年轮放弃了慢悠悠的步调,像是上足了发条,加足了油的悍地宝马向人生的历史失去驶去。
起初,一路狂飙,毫无留恋。每个人摆着一张精准的,计算机似的面孔走向不同的路。她只是微笑着,抱了抱我,说了一句不太精辟的句子,但却很温暖。她说:“看到阳光就要想到我,我会给你希望”
分道扬镳。
一个人的旅途令人惶惶不安,眼前这个霓虹闪烁的世界里一切都感到那么陌生,略感一丝凉意。我裹紧了校服外套。盯着那海一般颜色的校服,我发现这和我以前的校服惊人地相似。可是身边的人,原来是那么地不同。于是我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不安地跳动着,张望着。无助,寂寞充斥着我的脑海,人海那么大,我弄丢了她。
我抓起手机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
熟悉的,安慰的声音。
那吊着十五只水桶的心,像是刹那间放空了水——踏实。
一缕秋阳扑散在我的脸上。
我不再揉着那发白的手指,眼神也退却了惊恐,阴暗。取而代之的是会心的笑容。胸口被捂得热热的,那上面烙上了一块粉皱的印,是时间的杰作。
正如我所说,时间是一个面包师傅。他会把精华揉进面团芯,再用细腻的手法揉进一些新的印迹,或许是一盎司鲜奶油,也或许是一颗鲜红的樱桃。
逝去的日子并不需要缅怀。其实我们的回忆不会瞬间溜走,时间这个优秀的铁匠已经把那些精彩的电影片段剪辑下来,烙再了彼此的心上。虽然有些皱皱的,我却认为那是时间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或许你会问她,我知道,她的心上也有一块和我相同的烙印,烙印上刻着——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