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奴 Al版 第二四九回
二四九
2021 年的春天刚过，韩兆芽的炒股交流群添了新成员——五个常蹲京华路证券营业部散户厅的老股民，全是吃惯了韩旺财、白欣兰夫妇煎饼果子的熟面孔。这下，以韩兆芽、白欣兰和老谭杨丽夫妇为核心的“价值成长投资股友交流群”，成员数稳稳落在十二人。都是多年邻居或老股友，知根知底，群里的热闹劲儿一下子翻了倍。
群里最活跃的要数李建军和王芳。俩人有个共同点：都在利欧股份高位时重仓入场，眼下账户里飘着刺目的浮亏，每天盯着K线，就盼着股价能早点反弹，把亏的钱赚回来。
2021年6月的A股，像被初夏的热浪裹着往前冲。上证指数在3600点上下蹦跶，周期股的热度还没褪，新能源的风又吹了起来，没人料到半年后会被一场“火箭闹剧”搅得人心惶惶——利欧股份那场连马斯克都没露面的“航天合作”，后来成了无数散户下半年最惨痛的记忆。
6月初，煤炭、钢铁股还在连着涨停，群里的老股民天天晒收益截图，只有李建军对着手机里利欧股份的K线愁眉不展。这支股票从2020年3月的4.88元跌到2.8元，套了他小半年，他每天泡在股吧，翻遍“利欧何时反弹”的帖子。“听说理想汽车要扩产，利欧不是有投资吗？怎么还不涨？”他在群里发问，没人能答，只有人劝他“割了吧，这股没主力”，他却舍不得——那是攒了好几年的养老钱。
7月政策给周期股泼了冷水，大盘回调到3400点，利欧股份跟着跌到2.5元。李建军咬着牙补了仓，把给儿子攒的5万学费悄悄挪了进来，心里默念“再等等，说不定有惊喜”。股友王芳比他更激进，8月听说利欧在“搞新业务”，直接从网贷平台借了3万加杠杆，仓位拉满：“我邻居去年靠题材股翻了倍，这波我也赌一把！”
整个八到十月，利欧股份就在2.2元到2.5元之间磨，像摊没熬开的粥，黏糊糊没个盼头。散户群里每天都有人骂“垃圾股”，有人晒出割肉截图，李建军的账户浮亏快到30%，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盯着手机到天亮；王芳的网贷利息越滚越多，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算“得涨多少才能回本”。谁也没注意，10月底利欧股份公告栏里多了条“拟对外投资”的模糊提示——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不过是又一次无关痛痒的“蹭热点”。
11月的风刚吹起，一场狂欢突然砸到了散户头上。11月16日晚，利欧股份的公告炸了锅：子公司要拿5000万美元，通过基金间接投资马斯克的SpaceX，“参与火箭发射、卫星互联网业务”。
李建军刚洗完碗，手机“叮咚”响了一声，点开公告的瞬间，他手都抖了。“马斯克！火箭！”他在群里连发三个红包，打字时手指颤得厉害：“兄弟们，利欧要上天了！这不得涨到8块？”群里瞬间炸了，平时潜水的人全冒了出来，有人贴SpaceX的火箭发射视频，有人掰着指头算“5000万投进去，利欧能分多少利润”，王芳更是在群里发了段语音，带着哭腔：“老天有眼！我终于要解套了！”
11月17日开盘，利欧股份直接封死涨停，2.59元的价格像钉在板上的钉子，纹丝不动。李建军盯着屏幕，心脏砰砰跳得快冲出胸口，把剩下的2万积蓄全加了进去；王芳跟网贷平台又借了2万，杠杆加到1:1.5，嘴里反复念叨“翻倍就收手”。散户群里开始传“内部消息”：“听说马斯克要亲自来华谈合作”“利欧要改名‘利欧航天’”，连菜市场卖菜的阿姨都拉住他问：“小伙子，你买利欧股份了吗？”
18日，利欧股份继续涨停，股价冲到2.85元；19日早盘冲高到3.08元，李建军的账户浮盈翻了倍，他揣着钱去金店，给媳妇买了条项链，拍着胸脯说“等涨到5块，咱换套大房子”；王芳拿着计算器算来算去，要是能到4块，不仅能还完网贷，还能剩10万，开始规划“带爸妈去海南旅游”。那三天，全国的散户群都在聊利欧股份，形形色色股吧里每天有几万条新帖，有人喊“中国版SpaceX诞生”，有人晒出满仓截图，连券商的客户经理都主动给客户发消息：“这是年底最后一波大行情，别错过。”
可没人在意公告里的“小字”——投资是“间接参与”，且“需经多方审批”；更没人想，美国的安全部门，早就盯上了这笔跨界投资。
狂欢的梦醒得猝不及防。11月25日早上6点，李建军被手机震醒，是散户群里的消息：“利欧股份公告！投资黄了！钱被对方退回来了！”
他猛地坐起来，点开公告，白纸黑字写着：“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审查未通过，合作方单方面终止协议，5000万美元已退回”。李建军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手指哆嗦着点开行情软件——利欧股份开盘跌停，2.49元，卖单堆了300多万手，密密麻麻排成长队，根本卖不出去。
群里瞬间没了声音，过了半小时，有人发了句“完了”，接着就是一片哀嚎。王芳在群里发语音，声音抖得不成样：“怎么办？我加了杠杆，现在跌停了，我要欠平台多少钱？”有人晒出账户截图，三天前赚的钱全没了，还倒亏20%；有人说“我借了亲戚的钱，现在怎么还”，李建军盯着自己满仓的账户，桌上还放着给媳妇买的金项链盒子，却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给儿子的学费、养老的积蓄，全砸在了这跌停板上。
当天收盘，利欧股份死死钉在跌停板上，全国的散户都炸了锅。股吧里有人骂“利欧诈骗”，有人说“早知道美国不会同意”，还有人晒出“维权群二维码”；券商营业部里，有人拍着桌子跟客户经理吵架，有人蹲在走廊里抹眼泪。李建军跑到营业部问“能不能割肉”，工作人员摇着头说“卖单太多，排到明天也未必能成交”；王芳的手机响个不停，全是网贷平台的催款电话，她躲在被子里不敢接，看着屏幕上的持仓，真想把手机砸了。
11月26日，利欧股份继续下跌，收于2.45元。李建军终于把票割了，账户里的钱只剩当初的一半，他跟媳妇说“儿子的学费得再凑凑”，媳妇没骂他，只是叹了口气，那口气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王芳没割，杠杆加得太满，一割就意味着欠平台10多万，她只能每天盯着屏幕，看着股价在2.4元上下晃，像自己悬在半空的命。
11月底，上证指数还在3500点稳着，可利欧股份的“火箭梦”，成了散户圈里的笑柄，也成了血淋淋的教训。李建军再也不碰题材股，老老实实买了银行股，每天只看一眼收盘价，多一秒都不敢盯；王芳找了份兼职，白天上班，晚上跑外卖，一点点还网贷，再也没提过“翻倍”的事。
散户群里渐渐没人聊利欧了，只有偶尔有人翻出当初的“8元预言”，发个苦笑的表情。有人总结：“美国安全审查卡脖子，本就是早该想到的风险，可我们都被‘马斯克’和‘火箭’冲昏了头。”也有人说：“贪心才是最大的坑，加杠杆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摔多惨。”
2021年的冬天来得早，风裹着寒气刮在脸上，生疼。李建军路过券商营业部，瞥见电子屏上滚动的利欧股份股价——2.43元。他裹紧了外套，快步往前走，想起三个月前那场“火箭狂欢”，像一场荒唐的梦。只是这场梦醒来，有些人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其实正如老谭的眼光：这些急功近利恨不得一夜暴富股友富，若以家中富裕暂时不用的自有资金理性炒股，对价值成长的上市公司长期跟踪研判有足够的耐心与坚持，仅仅过了四年，002131 利欧股份就一飞冲天上六元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