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抬头看着地牢里从那一尺见方的窗户里射入的光影一点点消失,又一次感叹自己实在是太倒霉。
终于等到自己及笄年纪,得到师傅允许出谷,这才行走江湖不到一个月,就被毒谷的人给抓了。师傅在自己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江湖险恶,万事小心。青果以为都是医者,向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与人无仇无怨,自己只不过是想出去走走历练历练,不会有事的。却不凑巧,碰到如今毒谷的谷主苏木,被他掳到这毒谷地牢。
医谷只为治病救人,毒谷是为研制各种毒药用毒害人。两谷之间向来不和,前毒谷谷主石耳每年都会来医谷挑衅,直至前两年石耳过世,这才清净两年。青果没想到,江湖这么大,居然如此不凑巧的碰到苏木,自己又是大言不惭自报家门是医谷弟子,落得如此下场。青果恨的拿手锤自己脑袋,手上的锁链跟着哗哗作响。
苏木抓她回来当药人,拿她试药,逼青果喝下毒药,让她自己寻出解药的方子,若是能解毒便能保住性命,不能就只得等着毒发身亡。青果已经试了两种毒药,她虽是医谷弟子,毕竟资历尚浅,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会毒发身亡。
吱的一身,地牢的门打开,一个瘦长的身影映着烛火的灯光走进。青果吓的缩在墙角。
苏木慢悠悠的,脚步极轻的走到青果面前,手里端着一碗药,侍女香茹端着食盒站在他身后。他并未说话,只是把药碗递给青果,青果看着食盒,她不喝这药,并没有吃食,只得饿死。横竖都是死,早死跟晚死的区别,青果无奈,颤颤巍巍的接过药碗,当着苏木的面把药喝了。苏木转身离开,香茹放下食盒也跟着离开。
隔了一日,青果写下解药药方,香茹根据她的药方煎药,这次却是苏木亲自端着解药进来。
苏木见青果晕倒在牢房,一动不动,急忙上前查看,他用毒的量,还不至于此刻就已昏迷。青果假装昏迷,引得苏木靠近,趁机击中苏木百会穴,苏木应声倒地,青果上前用银针封住他的气海穴和神阙穴,苏木动弹不得。
“公子交出钥匙,放我走”,青果神情紧张。
苏木看着青果一脸紧张,眉头紧促,一双明眸充满着焦虑害怕,笑着问道,“我若不放,你又能如何”? “你。。。你。。。”,青果气急了,又拔出一根银针刺向苏木鹰窗穴,苏木顿时气血受阻,心脉不畅,“你再不放我走,我就杀了你”。
“那你杀了我吧”,苏木满不在乎。
青果只恨自己江湖阅历不够,不知该处理这种情况,“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医谷,你身上的毒或许师傅能治”。医者望闻问切,青果暗自观察,早已看出苏木身中剧毒,毒入五脏,病入膏肓。
“毒谷跟医谷向来势如水火,让我去医谷求医,岂不是个笑话,置我毒谷颜面与何地”?苏木觉得好笑。
“颜面能比性命还重要吗”?青果着急道。
“姑娘还是好好顾及自己的性命吧,你的方子并不是解药,稍后便会毒发身亡”,苏木提醒道。
“那,你,你现在气血不畅,我若不拔了这银针,你也会死”,青果威胁道。
“那我们一起死吧”,苏木语气平淡。
青果看着苏木一身白衣,躺在地牢上,窗户射进来的光正好打在他脸上,他眯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脸色苍白,两瓣薄唇渐渐失去血色。她气急攻心,完全不知道拿他怎么办,身上毒性发作,神志渐渐模糊,在失去知觉之前,她伸手拔去苏木身上的银针。
青果再一次醒来,庆幸自己赌赢了,他果然还不想让自己死。
苏木隔了一昼夜,又出现在青果面前。这次他手上拿的不是药碗,而是一个寸余宽的铁环。 “你,你要干什么”,青果满眼惶恐看着苏木,贴在墙角,恨不得能缩进墙里去。
苏木蹲在她面前,歪头冲她笑了笑,青果被他笑的愈加心里发毛。
“别动”,苏木说着,将银针刺入青果哑门穴,同时将铁环戴在她脖子上锁死。
“你。。。”,青果满脸震惊,却已经发不出声音,她被封住哑穴,脖子上的铁环盖住银针,她亦无法将银针逼出体外,她成为了一个哑巴。
“从此以后,你就是毒谷的哑奴”,苏木解开她手上锁链,命令香茹,好好带她熟悉毒谷环境。
毒谷三面环山,只有谷口一条路可供出入,山后是悬崖峭壁,再无出路。 青果十分后悔自己在医谷时候不肯好好学武,如今连毒谷谷口的守卫都打不过,更别说逃出去了。她跟着香茹在毒谷转悠了几天,大概对毒谷地形有些了解。她实在是生气苏木这个怪人,若是不服医谷,大可像他师傅那样前去医谷比试,欺负她这么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如今不能说话,骂不了他,但是他一定能看到自己眼睛射出的刀子,早把他钉个千疮百孔。
她坐在后山悬崖上,看着悬崖下滔滔河水,思考着若是从悬崖跳下去生还的可能性,以她的水性,跳下去自然不会被淹死,可是若是万一水下有礁石,一头栽在礁石上,可就一命呜呼了。她看着夕阳渐渐落下,放弃了跳崖这样想法,只得再想想别的法子,起身准备回去。
苏木冲上悬崖,冲她吼,“站住,别动”。 青果看他神情激动,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踏空,栽了下去。苏木飞奔过去,一手抓住青果,一手抓住悬崖上的藤蔓,费尽力气将青果拉上悬崖。青果吓得腿软,瘫坐在地上,她转头看苏木,苏木因气血攻心,已口吐鲜血。青果赶紧爬到苏木身边,伸手想为他把脉,却被苏木一掌击晕。
青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睁不开眼,眼睛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她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睛,摸到了一个厚重的铁皮面具遮在自己的双眼上,铁皮面具两端的锁链系在脑后。青果想摘下这面具,却怎么也摘不下来,面具纹丝不动扣在自己脸上,脑后的锁链垂到脖颈,绕着脖颈一圈后锁死。她脖子上的铁环被取下,变成了锁链,她从一个哑巴又变成了一个瞎子。这毒谷折磨人的法子还真是花样层出。
“啊啊啊”,青果气的捶床大叫,叫过之后只剩委屈的哭了,哭的还擦不到眼泪。
过了会儿,她听见吱的一声开门声,有人走进,将托盘放在桌上。
“醒了”,苏木的声音低沉却又不是浑厚,语调平缓。
青果吓的抱起手边的枕头。苏木走过去拿起她的枕头,她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放手,下床过来吃饭”,苏木无奈道。
青果慢慢松开手,摸索着到床沿边,苏木扶着她坐到桌边,把碗筷递在她手中。青果默默扒拉着碗中的饭菜。
“说话”,苏木说道。
青果没听清,顿了一下。
“我让你说话”,苏木看着青果可怜兮兮的埋头在饭碗里。
“哦,哦”,青果赶紧放下碗筷,朝着苏木说话的方向摸索着,抓住了苏木的衣袖,她抓着衣袖,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我不是要跳崖,那是个意外,那个,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要连累你”,她顺着衣袖想够到苏木手腕,为他把脉看看。
苏木将自己衣袖从青果手里抽离,“把饭吃完”。
青果无奈,顺着桌沿摸索着找到碗筷,又重新把头埋在碗里乖乖吃饭。吃完后,苏木又将她扶回床上。青果听着吱的关门声,房间又只剩她一个人。
青果眼前一片漆黑,脑袋一片浆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不知道过了多久,青果实在口渴难耐,摸索到床边,探下脚来,划拉了好几圈没找到鞋子,只得赤脚走在地板上,一步一步往桌子方向摸索,脚踢在板凳上,痛的她直吸气,终于在桌上摸到了茶壶,茶壶里的水早已冰凉,她直接将茶壶嘴塞进嘴里,咕咕喝了大半壶。放下茶壶,又摸索着往床边走,还未到床边,被鞋子绊倒,头磕在了床沿上,痛的她眼冒金星,忍不住的大叫。
苏木冲进来,见青果靠着床沿赤脚坐在地上,手抱着头,抓着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撞到了头”,青果低声说道。
“大晚上的,你折腾什么”,苏木凶道。
青果本来已经痛到想哭,听见苏木凶她,更是委屈难耐,大声哭道,“你都把我弄成个瞎子了,我哪知道白天黑夜,我不过是想喝口水”。
苏木转头看到桌上被移动过位置的茶壶。
“让我看看你额头”,苏木柔声说道,轻缓的拨开青果额前头发,光洁的额头有一处红肿,“还有哪里痛”。
“还有腿”,青果说着拉起自己衣裙,露出自己修长的小腿,直到膝盖。
“我抱你到床上,你别动,我给你拿跌打药酒”,苏木说着抱起青果。
青果一边哭着任由苏木给自己上药,一边乞求道:“求求你,我乖乖的听你的留在毒谷,你卸下这面具好吗”。
“现在是三更时分,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说“,苏木收拾药酒准备离开。
”你先别走“,青果着急道。
苏木站定。
青果低着头小声说道,“人有三急,怎么办”。
“香茹”,苏木走出屋外,唤香茹进屋。
“香茹姐姐,他要这样折磨我到多久啊”,青果扶着香茹的手。
“不知道”,香茹确实不知道,她从未见谷主带回来过一个女子。
青果脑后的锁链咯的脑袋疼,她只能左右两边侧着睡,辗转反复许久,才渐渐入眠。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青果醒来,伸了个懒腰。
“醒了”,房间传来苏木的声音。
青果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房间。
“让我看看你额头的伤”,苏木伸手撩开青果头发,还好已经消肿了,又问道,“腿还疼吗”?
青果摇摇头。
“香茹,换一份热的饭菜进来”,苏木命令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青果问道。
“日上三竿了”,苏木笑道。
“要不你换个惩罚方式可好,你把我手锁起来吧”,青果说着把双手伸在苏木跟前。
“我看这面具很好,我很喜欢”,苏木笑道。
青果颓然放下双手,撅着嘴,“那这个面具要戴多久,你怎样才肯卸下这面具”。
“看你表现,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会考虑早一点卸下面具”,苏木忍着笑意。
青果撇着嘴,心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怎么不听话。
香茹把饭菜端进来,苏木将青果抱到桌边,等青果放下碗筷,他问道,“吃饱了吗”?
青果点点头。
“吃饱了,我们出去一趟”。苏木抱起青果往外走。
青果挽着苏木肩膀,觉得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问道,”去哪儿“。
苏木将她抱上马,自己也翻身坐上马,说道,“去很远的地方”。
青果坐在马上,顺着苏木的胳膊摸到手腕,为他号脉,这次苏木并未甩开青果的手,任由她为自己号脉。青果号脉后,拽着苏木衣袖左右晃着,着急说道,“我们回医谷吧,再晚一些,我怕就连师傅都无力回天了”。
苏木俯在青果耳边,一字一句说道,“你若是再提医谷两个字,我不介意再次封住你哑穴”。
青果气得甩开苏木衣袖,恨不得冲他大喊,“那你早点去死吧”,可是他若死了,在这荒山野岭,听不到半点人声的地方,自己又没法卸下这该死的面具,恐怕也只能为他陪葬。她气的咬牙切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都不说话,青果只听见沿路风吹过树木的哗哗声,河水流过的湍湍声,以及各种鸟儿的鸣叫声,大概是个好天气,她能感受到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温暖。大概走了许久,走的青果已是饥肠辘辘,终于走到一个集镇,能听到人声。
苏木在一家餐馆停下,将青果从马下抱下,扶着她进入餐馆。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店小二来招呼。
“把你们店的招牌菜报一遍”,苏木说道。
“好咧,我们有烧花鸭,罐儿野鸡,坛子肉,三丝汤,八带鱼,烧心,烧肥肠,这些都是我们店的招牌菜”。店小二报上菜名。
“想吃什么”,苏木问道。
“都想吃”,青果又饿又气。
“那就每样都来一份”,苏木跟店小二说道。
“好咧,客官请稍等,马上给您上菜”。店小二跑去后厨传菜。
每一样菜上来,苏木都首先把菜夹到青果碗里。
“这是鸭肉吧,好吃”。
“哇,这个鸡肉也好吃”。
“这个烧肥肠绝了,肥而不腻,好好吃,再给我一块儿”,青果冲着苏木的方向伸碗。
“这什么肉,怎么是甜的,又甜又酸”,青果吃一口吐在了碗边。
“这个汤清淡可口,有鸡丝,肉丝,还有冬菇丝,还有什么,没吃出来”,青果一边喝着汤,一边歪头想,实在想不出,把头突然凑近苏木,问道,“还有什么嘛,告诉我嘛”。
苏木忙着给她夹菜,看了眼三丝汤,“还有冬笋丝和火腿丝”。
青果又喝了一口,“哦,对,冬笋”。
整顿饭青果吃的大快朵颐,摇头晃脑的,很是满足。
“吃饱了吗”,苏木问道。
“嗯”,青果点头。
“那我们走吧”,苏木招呼店小二结账,扶起青果往外走。
“我们去哪儿啊”,青果扶着苏木的胳膊问道。
“去吃更多的好吃的”,苏木笑道。
“真的吗”,青果嘴角上扬,满是期待。 苏木将青果抱上马,他们接着赶路。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青果问道。
“嗯”。
“你都已经是毒谷谷主了,谁还可以给你下这么重的毒”。青果小心问道。
“前谷主”。
“为什么”,青果不解。
“师傅带我回毒谷,起初只是要我做药人,后见我懂些医理,便收我为徒,他教我的方式便是喂我毒药,命我自己找到解药,于是体内毒素越积越重,直至无药可解”。苏木语气平淡叙述着。
“那个前谷主真是个大混蛋”,青果气道。
“不许你对师傅不敬”,苏木喝止。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护着他”,青果不解。
“这与你无关,只是你不能对师傅不敬”。苏木说道。
“江湖传言,是你杀死前谷主”。青果坐直了身子。
“是”。
“因为你不杀他,就要死在他手里了吗”?青果木然转头,虽然她看不见,她还是对着苏木问道。
“嗯”,苏木看着青果咬紧嘴唇。
青果转头不说话,两人又陷入沉默。
他们走到深夜才走到下一个集镇,找了一家旅馆住下。苏木送青果进房间,她突然有些害怕,如果苏木把自己丢在这里怎么办,她死死抓着苏木的胳膊不松手。
苏木低声安抚道,“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叫我就会过来,我们只住一晚,明天还要赶路”。
“你不要骗我”,青果怯怯的说道。
“我不骗你”,苏木轻轻拍着青果手背。青果终于慢慢的,一根根的松开手指。
第二天他们在旅馆吃完早饭,中途又到了个更热闹的集镇吃了午饭,又走了很久,苏木终于说到了。
“到了哪里”青果问道。
“乌桓城”。
“乌桓国的都城吗,听说是不仅仅是乌桓,甚至是各国最繁华的都城。我本来也是要来乌桓的,可是还没走到就被你抓住了“,青果又拽着苏木衣袖晃着,”求求你,让我看一眼乌桓城好吗,就看一眼”。
“不行”,苏木任由她扯着衣袖。
“求求你,求求你,要不我就看一眼,你再把这面具给我戴上行吗”,青果还不放弃。
“不行”,苏木断然拒绝。
“苏木,你这个大坏蛋”,青果气的大叫。
“大坏蛋饿了,要去吃饭了”,苏木说着把青果抱下马。
“苏先生来了,里面请”,青果听见还在店门口就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招呼着。
“苏先生想吃点什么,今日有新鲜鳝鱼和羊肉,要不尝尝”?那个中年男人推荐着。
“你想吃什么”,苏木问道。
青果本还撅着嘴,气鼓鼓的,说道吃,还是本能的回答道,“想吃鳝鱼”。
“那就焖鳝鱼,其它还按照苏先生往常点的菜,您看可好”?
“有劳掌柜的”。
青果诧异,原来是掌柜的亲自招呼。
“苏先生,菜上齐了,您慢用”,掌柜的殷勤招待。
“多谢掌柜的”。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用餐了”。
苏木给青果夹菜,提醒道,“小心鳝鱼骨头”。
“哇,这个鳝鱼肉特别鲜滑,好好吃”,青果吃的直跺脚,把碗又伸到苏木跟前,她一连吃了好几块,意犹未尽,弱弱的问道,“一份鳝鱼有几块”?
“八块”。
“那可以多点一份吗”?她把头转向苏木,虽然看不见眼睛,也知道她此刻眼里满是期待。
“掌柜的,再来一份鳝鱼”,苏木高声说道。
“我最喜欢鳝鱼了,小时候常跟着师兄去谷外的水田里捉鳝鱼,冯妈红烧鳝鱼的手艺一绝,每次都吃好多“,青果边吃边说。
晚上他们住在这家酒楼的厢房,青果还是害怕,“我们明天去哪里”?
“明天逛逛这乌桓城,明天一早带你去早市吃东西“。
“真的”?青果雀跃。
“真的,今晚早点睡,我明早叫你起床”。苏木低声安抚着。
“一定要叫我”。
“嗯”。
第二天一早,苏木轻轻拍着青果胳膊,
“起床了,再不起早市要关门了”。
“啊,已经晚了吗”,青果忽地爬起来,在床边摸到自己外衣,赶紧穿上,“那我们快走吧。”
“等一下”,苏木把青果的头发理理顺。
“哎呀,我现在是不是很丑”,青果摸着自己的头发,摸到脑后的锁链,生气道,“主要是这个锁链,你看这个锁链的扣正好系在脑后,然后这个锁链又垂到了脖子上,连着脖子一片,这压着我头发,没法编辫子,头发都只能散着乱糟糟的,肯定丑死了”。青果烦躁的扯着脖子上的锁链。
“没有很乱,你头发浓密黑亮,很好看”,苏木笑道。
“真的吗”?
“真的”。
“其实我眼睛也很好看,又大又圆,你要不要看看”,青果小心说道。
“快走吧,一会儿早市真要关门了”,苏木牵着青果的手往外走。
青果只觉得闹哄哄的,各种叫卖声,各种食物的香气,她总是被人撞到,吓得她紧紧抓着苏木的手,她好怕苏木一松手就不见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乱糟糟的地方。苏木买了好些吃食,一个个递在她手上,可是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闹哄哄的地方。
逛完早市,苏木带她进了一个园子,有个声音特别妩媚的姑娘招呼着,“苏先生,来了”。
“林嬷嬷好”。苏木问候道。
“这位姑娘是”?青果听见她问到自己。
“她眼睛看不见,请林嬷嬷招待她半日,我办完事就回来接她”。苏木解释道。
“你去哪儿,我要跟你一起去”,青果紧张起来,她紧紧抓着苏木胳膊。
“你不要怕,林嬷嬷是个好人,她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去办点事情,最多半天就回来了”,苏木轻声哄着。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青果不肯松手。
“我去的地方有些嘈杂,无法分心顾及你”,苏木耐心解释着。
青果仍旧不肯松手。
“你乖乖的听话,我就考虑早一点卸下你这面具,否则你这面具可要一直戴着了”,苏木轻轻拍着青果的手。
“真的,说话算数”。青果有些迟疑。
“说话算数”。
青果扭头向林嬷嬷说话的方向,“林嬷嬷听见了,要给我作证”。
“好好,我作证”,那个妩媚的声音笑道,林嬷嬷第一次看这苏木像哄小孩似的哄着这个姑娘。
“那现在是什么时辰”,青果问道。
“现在是巳时”。林嬷嬷看着日头说道。
“那你要申时回来”,青果还是抓着苏木胳膊。
“好,我一定回来”。苏木答应着。
青果这才松开手。
“姑娘,我们进园子里逛逛”,林嬷嬷上前拉住青果的手。
青果跟着林嬷嬷进了园子,反正她也看不见,也没什么好逛的。
“林嬷嬷,你能帮我洗个澡吗,我都脏死了”,青果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个很大的浴桶,可舒服了”,林嬷嬷笑道。
“林嬷嬷,我自己来吧”,青果站在浴桶边,摸着水温差不多,准备自己宽衣,林嬷嬷立即上前帮她宽衣。
“没事的,大家都是女人,害羞什么,再说你看不见,万一嗑着碰着我可没法向苏公子交差”,林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利索的帮青果宽衣。
青果虽有些害羞,可是自己看不见,确实需要帮忙。
“姑娘这皮肤可真好,白白净净的,肤凝如脂说的就是这样子“林嬷嬷夸赞道。
”林嬷嬷“,青果害羞着。
“姑娘,你这头发不好洗啊”,林嬷嬷看着她脑后的锁链。
“那先不洗了吧,等我这面具卸了,就好洗了”,青果摸着锁链。
“还是先洗洗,头发都湿了”,林嬷嬷伸手给青果头发上抹头膏,“姑娘为何会戴上这面具”。
“哎,我太倒霉了,被他抓到毒谷去,先是关在地牢里,然后又被封上了哑穴,再然后又被戴上这个面具成为了个瞎子,他换着法子折磨我“,青果无奈。
“你说苏公子折磨你”,林嬷嬷看着刚才两人在园子前面,一个撒娇,一个哄着。
“林嬷嬷,你跟他认识很久了吗”,青果问道。
“很久,他自小我就认识,这园子原是他们苏家产业”,林嬷嬷一点点抽出青果被锁链压着的头发,将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那你能劝劝他吗,让他随我回医谷治病,再晚些时候,真的是药石无力了,他不让我提医谷,要封住我哑穴,你能劝劝他吗,或是有什么别的人可以劝劝他”。青果着急说道。
“你说他身有重病,怎么可能,他自己就是医者”。林嬷嬷不敢置信,林嬷嬷每年能见到苏木一次,只以为他是消瘦,从未想到他是重病。
“他病的很重,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青果无奈。
“他没有亲人了,也没听说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如今唯一能听进去的,大概就是你的话了”,林嬷嬷声音低沉。
“我吗,我现在就是他的囚徒,他要是能听我的话,我还至于这个样子吗“,青果更是无奈。
“姑娘,相信我,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苏先生看你的眼神可是不一般。头发洗好了,起身吧,水凉了,别冻着凉了”,林嬷嬷扶着青果出浴桶,“姑娘,这是我的衣服,还是崭新的,从来没穿过,你若不嫌弃,先换上吧,我看咱两身高差不多些,应该是合适的”。
“多谢林嬷嬷”,青果穿上衣服,摸索着找自己的旧衣服。
“姑娘找什么”? “我衣服里有个香囊,还有一包银针”。
“姑娘,找到了”,林嬷嬷将香囊放在青果手上。
“多谢林嬷嬷”,青果手里握着香囊,随林嬷嬷出了屋外。
“这就是苏公子带来的那位姑娘吧”,又一个妩媚的声音。
“这姑娘身型看着还不错,只是面具遮着脸,也不知道长得如何”,另外一个娇美的声音。
“哎,她那面具是遮住眼睛的,不会是个瞎子吧”,一个甜美的声音。
“苏公子带个瞎子来做什么,瞎子总不能接客吧”,妩媚的声音说道。
“你们三个闭嘴,回各自屋去”,林嬷嬷命令道。
“我们听说苏公子带了位姑娘来,特意来见见姑娘,打个招呼”,又是那个妩媚的声音。
“这里好多姑娘啊”,青果笑道。
“当然,这里是百花阁,自然很多姑娘”,妩媚的声音走的更近了。
“百花阁,是种花的园子吗”,青果闻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姑娘还不知道百花阁是什么地方吗,百花阁是乌桓城有名的青楼”,妩媚的声音凑到青果耳边说道。
“青楼?这里是青楼?”青果一下子慌了,苏木把她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她根本不知道苏木去了哪里,苏木还会不会回来,她自己又看不见,想逃都逃不掉。青果推开林嬷嬷扶着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姑娘不必惊慌,这是后院,客人是到不了后院的”,林嬷嬷上前安抚着青果。
青果不吭声,却不肯让林嬷嬷碰到自己,一直往后退,退到路边被石阶绊倒在地。林嬷嬷赶紧上前要扶起青果,青果却不肯起来,她推开林嬷嬷,“别碰我,我就坐在这儿等他回来”。青果把头埋进胳膊里。
林嬷嬷无奈,斥责那三位姑娘回屋,然后坐在青果旁边。
终于等到辰时,苏木走进园子。 林嬷嬷急忙上前迎接,“苏公子回来了”。
苏木疾步走到青果跟前,柔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摔倒哪里了吗“?
青果听到苏木声音,嚎啕大哭,指着自己的脚踝。 苏木掀起青果衣裙,左脚脚踝处肿起个大包。林嬷嬷上前查看,慌的解释着,”姑娘一直没吭声,我真不知道姑娘伤了脚,我这就去拿跌打药“。
苏木把青果抱进屋内,沉着脸给青果按摩擦药,林嬷嬷惴惴不安站在一边。
“苏先生回来啦”,那个妩媚的声音走进屋内,“哎呀,这位姑娘受伤啦,真是可怜见的,又看不见,刚知道我们百花阁是青楼,可吓了好大一跳呢,都吓的坐地上了”。
“蝉衣,闭嘴,出去”,林嬷嬷呵斥道。
苏木猜出青果心思,却笑着说”百花阁是乌桓城有名的声乐场所,需得才貌双全才有资格进入百花阁,一般姑娘入不得林嬷嬷的眼,想进都进不来“。
“你,你取笑我”,青果本已渐渐 止住哭泣,这下子,哭的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好吗”,苏木为青果穿上鞋子。
青果点头。
苏木抱着青果到别院餐桌,林嬷嬷已布置好饭菜。
“苏公子,这是今年新酿的醉花酿,您尝尝”,那个妩媚的声音又进来了。
“有劳蝉衣姑娘”。苏木道谢。 “蝉衣新谱了首曲子,为苏公子助兴可好”,妩媚的声音询问道。
苏木还未搭话,青果拍手叫好。
苏木把碗筷放在青果手里,细心的把菜上的香料去掉再放在青果碗里,青果一边吃着,一边外头听蝉衣弹琴。她身子往苏木倾过去,小声问道,“好喝吗”?
“什么”?苏木不明所以。
“那个醉花酿,好喝吗”,青果又问道。
苏木笑笑,斟了一杯放在青果手上,“小心,别撒了”。
青果一饮而尽,喝完直点头,“好喝,好喝”。又把酒杯伸向苏木。苏木摇头,却还是跟她斟了一杯,青果又是一饮而尽,把酒杯伸向苏木。
“ 最后一杯,不许再喝了”,苏木叮嘱。
青果喝完,悻悻放下酒杯,嘟囔了一句,“我弹的比她好”。
“你说什么”。苏木没听清。
“我说我弹的比她好,可是好久没弹琴了“,青果揉搓着自己的双手。
“你现在想弹吗”,苏木问道。
“我不弹”,青果闷声说道。
“我给你弹一首曲子时间的光明,但是弹完你还要戴上这面具”,苏木说道。
“真的”?青果徒然高声问道。
“会弹《解忧曲》吗”,苏木笑着问道。
青果点头。
苏木解开她脖颈上的锁链,再打开脑后的系扣,摘下面具。青果缓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眼睛慢慢适应周围的光线,太阳已落山,华灯初上,幸好光线不强,不会刺激到眼睛。 “呀,又可以看见了”,她冲着苏木笑道。
苏木撇头,“琴在那边”。
“林嬷嬷原来这么年轻,那为什么叫你嬷嬷”,青果见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位容貌艳丽,眉眼尽是风情,保养得当的中年女子。
“姑娘客气了,已是徐娘半老了”,林嬷嬷笑道。
“这位蝉衣姑娘也是漂亮,美艳动人呢,果然百花阁名声在外,不虚此名”,青果挪到琴案边,夸赞道。
蝉衣终于看清青果容貌,五官并不算惊艳,凑在一起却无比熨贴舒适,尤其是那双眼睛笑意盈盈似有一波春水。她看着苏木低头喝酒,刻意躲避眼神不看青果,她终于明白,他遮住她的双眼,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爱意。
青果弹完,坐在琴案边不动,也不敢看苏木,她在想现在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恐怕还是打不过苏木。
“过来”,苏木沉声道。
青果慢腾腾的挪回苏木身边自己的位置,懦懦求着,“我自己吃完这顿饭可以吗”。
“闭眼”,苏木拿起面具。
青果无奈,任由他将面具重新戴在自己脸上,又将锁链系于脑后,再将锁链绕在自己的脖颈上锁死,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苏公子,怎能如此对待姑娘呢”,林嬷嬷上前劝慰。
“多谢林嬷嬷招待,我们该走了”,苏木扶起青果,“你脚还疼吗,能走路吗”。
“疼”,青果边哭边说。
苏木抱起青果,离开百花阁,将青果抱上马背。
青果听着一路上人声渐渐稀少,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簌簌声,以及偶尔远处鸟儿扑哧翅膀的声音,马蹄从踏着石板路到踏上泥土路,他们好像是出城了,只是已经是入夜时分,出城做什么。 大概是没有走多久,苏木把青果从马上抱下来,又抱着她上了一小段台阶,扶着青果坐在台阶上。
“你身后,是我父母的墓”,苏木说道,“你坐在这儿别动,我去拜祭我父母就回来。
“嗯”,青果坐在台阶上,蜷缩起双腿,双手环抱着双腿,把自己缩成一团。
苏木看着月夜里这个小小的身影,心中满是不舍,转身走到自己父母墓前。他跪在墓前,心里默默说着一些话,却听见身后青果“啊”的一声,他回头,青果摔倒在地。
“你干什么,我叫你坐那儿别动“,苏木扶起青果。
“我,我也想拜祭你父母,可以吗”,青果询问道。
苏木扶着青果往左前方走了几步,青果郑重的跪下行跪拜礼,双手合十,“伯父伯母,我叫青果,我想求求你们跟苏木说,不要这么早去地下找你们好吗,我想他能活着。。。”,青果话还未说完,被苏木一把拉起来。苏木把她抱起气冲冲的往回走。
青果双手挽着苏木脖颈,手摸到他的颈脉,狠狠的一口咬下去,苏木吃痛,却未松手,依旧抱着青果往前走。青果咬破苏木颈脉,用力吸允着血液。苏木吃惊,急忙松手放下青果,青果却双手扣在苏木脖颈上,依旧不肯松开,大口吞咽着苏木的血液。苏木反手扣住青果手腕,青果吃痛松手,跌坐在地上。
苏木从怀中掏出个药丸,塞在青果手中,“吃了它”。
青果捏着手中的药丸,却不肯吃。
“这是解毒丸,虽不能解百毒,却能暂时抑制毒发”,苏木解释道。
青果扬起胳膊,花了最大的力气,把药丸扔到远处。墓地周围都是荒草,又是晚上,那药丸无论如何是找不回来了。
苏木气急了,上前抓着青果肩膀,青果满嘴都是自己的血,她的唇在月色之下,清冷诡艳。
“你个笨蛋,我身上毒素深重,自然血液也是毒液,你吞下我的血,相当于吞下毒药,你不要命了吗”,苏木气急败坏吼道。
“你才是笨蛋,你明明知道自己快死了,有解毒丸不吃,也不肯治病,还花费时间来欺负我,反正你死了我给你陪葬,一命赔一命。”青果吼着,扯下自己裙摆递给苏木。她咬破苏木颈脉,再不包扎恐怕失血过多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你是疯了吗,脑子坏了吗”,苏木不敢置信,将青果推到在地。
“那我们俩都死在这儿吧,死在你父母墓前,挺好,若是被路人看见尸首,或许发发善心就随手埋在这儿了”,青果满不在乎的躺在地上。
苏木没有时间理会她的疯言疯语,他封住颈脉,止血包扎伤口,抱起青果到马上,飞奔回乌桓城。
店掌柜见着苏木浑身是血,抱着青果冲进店里,急忙迎上去。“苏公子这是怎么了,遇到劫匪了吗”?
“掌柜的,请拿笔墨过来”,苏木将青果抱进厢房。
掌柜的,将笔墨送上去,苏木写了个药方,要掌柜的代为抓药煎药。
青果身上毒素渐渐发作,浑身难受,她终于害怕起来。
“没事的,别怕,掌柜的去抓药了,我先封住你气血颈脉,抑制毒素发作,你睡一觉就没事了”,苏木边为青果把脉,边说道。
青果从昏迷中醒来,又恨的直抓头,她本计划着要拿自己性命当赌注,要苏木卸下面具,跟自己回医谷治病,结果自己毒发就害怕了,什么也没做成。青果直骂自己是个笨蛋。
“姑娘,你醒了”,林嬷嬷的声音。
“林嬷嬷?我又回到百花阁了吗“?
“这里是同福客栈,昨晚苏先生找人叫我来照顾你”,林嬷嬷解释道。
“他人呢”?青果担心他的伤势。
“他在隔壁,昨晚为姑娘治病折腾了半夜,刚睡着”。
“林嬷嬷,烦请你扶我过去”。青果起身摸到床沿处。
“姑娘身子弱,你先歇着吧,苏公子醒来我再告诉你”,林嬷嬷劝道。
青果已赤脚走下床,林嬷嬷赶紧上前扶着,“林嬷嬷,他平时不让我为他把脉,趁着现在让我去为他把把脉, 想想是否还有救他的法子”。
“哎,你们俩啊,这做的什么孽啊”,林嬷嬷昨晚赶到同福客栈,苏木一直握着青果的手,那神情恨不得是自己替她受苦,捱到早上实在支撑不住晕倒过去,他们手忙脚乱的把他抬到隔壁厢房休息。
青果摸到苏木床前,探他脉息微弱,从香囊里掏出个药丸,摸索着喂到苏木嘴里,那药丸通体雪白,入口即化。
“林嬷嬷,我有一味药方,烦你记下来,送去抓药煎药”,青果说道。
“姑娘,你说”,林嬷嬷拿出笔墨。
青果说出药方,林嬷嬷拿着药方前去抓药,留青果在房间内。
青果圈成一团,把头搁在胳膊上,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下床走路的脚步声,她一下子挺直了腰板,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又听见将杯子放在桌上,倒水的声音。
“站起来”,苏木喝完水,坐在桌边沉声说道。
青果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
“走过来”,苏木又说道。
青果扶着床沿,却不敢动。
“笔直走过来,你前面没有障碍,走十步”,苏木看着青果慢腾腾的一步一步小心的挪着步子往朝着自己走来。这个昨晚发疯的家伙,又变成了听话的小白兔。
青果走到桌前,苏木扶她坐下,为她把脉,虽然毒性压制住了,却是一时半活无法根除毒素。
“医谷怎么会养出你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笨蛋”,苏木忍不住骂道。
青果低头不吭声,心里也是骂自己是笨蛋。
“你怎么不逃走,明明知道锁链的钥匙在我身上,刚刚怎么不趁着我昏迷的时候摸到钥匙逃走”,苏木叹气,伸手摸着她脖子上的锁链,那锁链缠在她白皙秀颀的脖颈。
青果也不躲闪,任由苏木摸挲着自己的脖颈,懦懦说着,“我本来也这么想过,可是那样你就更加生气了,更不肯随我回医谷了”。
苏木掐住青果脖子,突然用力,青果一下子喘不上气了,“我说过,你再提医谷,我不介意再把你变成哑巴”。
青果本能的想掰开苏木的手,她恐惧到了极点,拼命的挣扎。苏木终于松手,青果从凳子上跌坐到地上,大口床喘气,她眼前一片漆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做不了只剩下哭。
林嬷嬷端着药碗走进屋,看着青果趴在地上哭,苏木满眼心疼却不管不顾坐着桌边。她急忙放下药碗,扶起青果,“怎么了这是,姑娘没摔疼吧”。
“林嬷嬷,带她去百花阁”,苏木命令道。
青果一言不发跟着林嬷嬷回到百花阁,从她进百花阁就不吃不喝坐在屋内,也不肯喝药。她看不见,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姑娘,你若不喝药,抑制不住毒素再毒发了该如何是好啊”,林嬷嬷劝道。
青果却是始终不吭声,她在等苏木气消了接她回去。
“姑娘,苏公子走了,这是他留下的钥匙,让我解开你的锁链,你自由了”,林嬷嬷说着,伸手拿起青果脖子上的锁链要为她解开锁。
青果却不肯,她把林嬷嬷推开,缩在床角。
林嬷嬷被青果推倒在地, “姑娘,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求着他能放了你吗,如今你自由了”。
“你骗我”,青果哭着说道。
“我骗你,我骗你什么,这确实是苏先生给我的钥匙,你试试能否打开锁链便知”。林嬷嬷把钥匙放在青果手里。
“你说他看我的眼神不一般,可是他走了,他不要我了”,青果哭到哽咽,把钥匙扔的老远。
“姑娘,你,你喜欢他”。林嬷嬷看着哭到不能自已的青果,看向窗外。
“我当然喜欢他,从我看到他第一眼我就喜欢他”,青果大声说道。
那天他温暖和煦的走到自己面前,低首作揖,声音温柔沉静,说“在下苏木”。青果感觉有一股温暖的春风吹过,吹进了自己的心里,自己第一次感受心跳加速,砰砰直跳,她紧张的摸着自己的胸口。
“我知道了,你说的不一般,是他恨我。他是恨我,恨我父亲把他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本来抓我去毒谷就是要我做药人,要我承受他曾经承受的苦,他都不愿意看到我的脸”,青果情绪激动,只觉得心痛,她捂着胸口,渐渐的不只是心痛,浑身都痛,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林嬷嬷看青果痛苦的样子,急忙上前,青果已是痛的满头大汗,“姑娘,你快把药喝了,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青果不肯吃药,只是哭,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要死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在这儿”,苏木终于走进屋内,抱住青果。他原本只是想再看青果最后一眼,等青果卸下面具就离开,却没想到青果说出这些话来,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师傅的女儿。
“苏木”,青果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她抓着他的衣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没事的,你先把药喝了,我再为你施针,没事的,不要怕”,苏木柔声安慰着。
青果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她有些恍惚,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苏木不要她了,把她一个人留在百花阁,她害怕极了。
“苏木,苏木”,她急声喊着。
“我在这儿呢”,苏木抓住她的手。
“我刚做了个梦,吓死我了”,青果说道。
“梦见什么了”,苏木柔声问着。
“梦见林嬷嬷跟我说你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百花阁”。青果低声说道。
“只要你都乖乖的,我不会不要你的”,苏木看着青果。
“你脖子上的伤还痛吗”,青果小心翼翼的想顺着苏木的手摸到他的脖颈,可又不敢,怕碰到他的伤口。
“结痂了,不痛了”。
“我们回毒谷吧,我身上有和你一样的毒素,我来试药,或许还能找到解毒的方子”,青果想他不愿意去医谷,那么还是自己跟他回毒谷。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苏木红了眼眶。
“我也觉得,可是我愿意啊”,青果笑道。
“我知道你既恨我父亲如此折磨你,又不能原谅自己杀了他。从你抓我回毒谷,折磨我,让我恨你,给我机会杀你,你要赔我父亲的那条命。可是我从来没有跟他相处过,他当初抛弃我母亲,他只是一个符号,如果你要补偿我,那把他缺失的爱和关心补偿给我。苏木,我都乖乖的听你的,你不要抛弃我,不要死好不好“,青果的眼泪从面具里流出,流过消瘦的脸颊滴到苏木手上。
苏木抬手擦去她脸颊的泪水,他看着青果,终于下定决心,遵从自己的内心的感情,“那你跟我回毒谷,不许求我摘下面具,我给了你卸下面具的机会,你自己把钥匙扔了”。
“啊,原来我不是做梦”,青果气得锤头,“我这个笨蛋,我应该先解开锁链,然后再去毒谷找你的”。
“你确实是个笨蛋”,苏木笑道。
“这个给你,你把它吃了”,青果从香囊内掏出一个雪白药丸递给苏木,“这是凝雪丸,师傅收集好些药材炼制而成,虽不能解百毒,但抑制毒性,滋补身体很有效用,我出谷前,师傅给了我两颗,这颗也给你”。
青果摸索着把药丸塞进苏木嘴里。
“姑娘醒啦,饿坏了吧,吃点东西吧”,林嬷嬷端着饭菜推门进屋。
“林嬷嬷,之前青果多有得罪,还请见谅”,青果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没事,你们两位没事就好”,林嬷嬷把饭菜摆在桌上,笑道“林嬷嬷看人眼光很准的,不会错的”。
苏木把青果抱到桌边,“吃饭吧,吃完我们回毒谷”。